知萧逸云只是看了他一会儿, 见江小书说完了,便淡淡转过头去, 对他方才的所言所想不置可否。
……什么意思?江小书握紧的手心微汗, 不相信我的话, 还是怀疑我作假?
“早饭想吃什么?”萧逸云却突然转开了话题。他看了看未曙的天空, 目光转到江小书身上:
少年的五官棱角尚未长开, 头正微微仰着,见萧逸云蓦然看过来, 神情变得有些忐忑与茫然——曾经记忆里的阴郁与沉默, 在他身上全然看不见踪影。
“不知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让他们不要在蛋羹里加佐料。”萧逸云淡淡地道。
江小书:“……”这什么跟什么?
“加了也没关系……”江小书只得顺着萧逸云这个话题道, “我——”
“你以前经常帮你姐姐拨开葱花, 技艺很熟练,”萧逸云把他的话补充完, 微微笑了笑,道,“是不是?”
“……”
唉, 师父你这么直接说出来,我会有点尴尬的。
江小书默然道:“是的,师父。”
“无意,”萧逸云蓦然有些突兀地道,“有些事,当时你年纪太小,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江小书:“……?”
萧逸云道,“你与你妹妹幼时为孤,是因为父母皆为细作,被萧门发现后处死。”
江小书道,“……嗯。”
想了想,他以为萧逸云是在怀疑他会因为父母的事,怨恨萧门,连忙又补上一句道,“不过师父你不用担心,嗯,我知道当时他们也的确给门里带来了许多麻烦,错错对对,这事挺难说清的。就算我怨恨,也只会把账算在派遣他们来当细作的门派上,不会盲目累及门里的。”
江小书正忙着表忠心,萧逸云却只是轻轻笑了笑。他接着道,“无意,你还记得当初你父母,是潜在哪一个门里当的细作吗?”
“……”???
江小书一懵,这个问题里的暗示意味太足了,他不得不绝望地想,难不成是在七门?
等等,如果是在七门,那萧逸云岂不是在十几年前就见过宁无意?
……但是为什么宁无意不知道?穿越之后,江小书从宁无意那里继承过来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相关信息啊!是因为当时太小,不记得了吗?
不对卧槽卧槽,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宁无意不记得,江小书就不知道,他还在萧逸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个早夭的姐姐,这不是自打脸吗!?
也就是说,从半个月前,萧逸云就很有可能知道自己是个替芯了?
这些天里,他必定还仔细观察过江小书的一行一动,反复试探过多次,深思熟虑后才作出最终决断。可悲的是,江小书明明也一直在绕着萧逸云转,居然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不同,到现在也没发现!
……这信息量有点大,江小书心道,且容我缓一缓。
“不,师父,”江小书颤抖道,“你听我解释……”
萧逸云却突然伸出手,将江小书腰间颤颤巍巍,快要掉下来的聆声球重新系了系,微微笑着道,“莫掉了。”
“小书,”萧逸云看着不知要作何表情的江小书,低声道,“之前的事,是我欠考虑了。往后你安心跟在我身边,秦墨了、萧门的事,都不必挂心了。”
他这一番话中,对江小书的称呼从“无意”,变到了“小书”。江小书完全不敢去想萧逸云已经猜到了多少,偏偏他又未明白说出来,若江小书按捺不住,主动提出来,稍有不慎就成了自投罗网。
姜还是老的辣。江小书默默地想。
之前他见齐楚此事,心中总有一种类似于兔死狐悲的惋惜。觉得若有一天,如果萧逸云知道自己不是宁无意,或者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并不纯粹,而是为了解除妖血这一附骨之疽,那么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些情谊,会不会也会被萧逸云全盘勾销?
现如今第一个秘密已经暴露了一半,万幸萧逸云不仅没炸毛,似乎还对自己之前误伤了无辜人员感到愧疚,并且许诺作为报偿,往后都罩着江小书?
江小书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理解应该是可以及格的,在心里暗暗给自己作了会儿心理建设,快步跟到萧逸云身边。
“师父,你还记得上次你给我的那支白玉箫么?”他笑嘻嘻道,“我自己练了一首曲子,吹你听听嘛?”
其实事实是江小书从拿到它起,除了悬在腰边当装饰,就再没想过要吹。此时一时为了和萧逸云搭话,把玉萧吹得惨不忍睹,口水糊住气孔好几回,简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萧逸云充满耐心地听他一曲吹完,道,“箫给我看看。”
江小书不明所以,乖乖把箫递过去。
萧逸云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看看江小书,最终表情有些难以言说地把玉萧又递了回去。
江小书:“???”
江小书道,“怎么了,师父?”
萧逸云道,“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