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脑勺,他全身都在疼。
他看到那条小小的森蚺在眼前打转。这是他随着父亲出国旅游的时候见过的动物,父亲说,森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蛇,它能吞噬一切。
而此时,它曾吞食过的一切都纷纷飘散消失了,因为监禁者的濒死,囚徒们重获了自由。最后剩下的,是当年他第一次凝聚出自己精神体时所见到的那条光滑、柔软、漂亮的小蛇。
……它纵然吞噬一切,可总有些东西是它吞不去的。宁秋湖抬手捂着自己的左胸。心脏正在缓慢跳动,越来越弱,他喘气的力气也愈发艰难。
他心头有千万种遗憾,在此时唯独剩了一种喜悦。不是别人的,就是他自己的——他知道袁悦没有死。
因为他对袁悦产生过映刻效应,如果袁悦死了,他是会知道的。
宁秋湖想跟高穹再说一句话,想让他转达给袁悦。可心中想说的话太过纷繁芜杂,他犹豫了一瞬,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
然后他再没有力气了。
“死了吗?”章晓在电梯那边问。
“死了。”高穹说,“没有心跳了。”
电梯再次一层层往上。章晓振作起全部精神,奔往抢救袁悦的地方。
袁悦的生命体征维持在一个极为危险的平衡状态里。而章晓自己也知道,他的疲倦和劳累已经快接近临界点了。
对做英雄这件事他丝毫不热衷。但现在要救的是袁悦,章晓没有片刻犹豫。
他灌下了一大杯水,坐在袁悦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章晓从来没进入过袁悦的精神世界,他随即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宽阔的宫殿群之中。
袁悦坐在文华殿前晒太阳,眯着眼睛,是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这是故宫,是袁悦很喜欢的地方。此时此地没有任何人,红墙内外俱是浓夏,绿荫沉沉压在墙头,两只小雀在枝头蹦跳。
章晓走到他面前坐下,听到了在周围回荡的隆隆声。
墙壁在缓慢消失,绿荫一点点散去了,鸟雀的声音也渐渐停了,地面的砖块上有裂纹在飞快爬动。
日头越来越窄,袁悦睁开眼睛,很平静地看着他。
“毛丝鼠呢?”章晓问。他必须先找到毛丝鼠,才能开始修复。
“没有了。”袁悦很平静地说,“它已经跟我告别了。”
章晓大吃一惊:“什么?什么意思?快把它找出来,我可以修复!”
袁悦摇摇头:“它真的没有了。宁秋湖吃得很干净。”
章晓呆呆坐着,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会死吗?”袁悦问他。
章晓一下跳起来。“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冲着袁悦大叫,“就算……就算毛丝鼠没有了,你也不会死的!”
叶麂已经有些乏力了,但仍旧强撑着站起来,轻快地在这片渐渐缩小的地方来回奔跑绕圈。
地面的崩裂停止了,但红墙、绿荫与鸟鸣已经消失了。这是袁悦的精神世界,他的精神体已经无法再回来,因而这里再也不可能恢复了。它将永远保持着这样不完整的状态,在这片盛夏的天光里,永远有一个袁悦呆着,身边不会再有毛丝鼠了。
章晓还想尝试着努力,但他的叶麂已经连形态都无法保持。在叶麂消失的时候,他也像是被人突然从沉梦中拉拽出来一样,猛地惊醒。
高穹把他拉起来,跟他走到一边去。医护人员开始给袁悦检查身体,他的心跳平稳,血压也稳定了。
“怎么样?”高穹很紧张地问。
“袁悦不会死的。”章晓絮絮地说,“但是他的……”
“我是问你怎么样。”高穹轻声截断了他的话头,“累不累?难受吗?”
章晓想回答他“累”,但还没说出来,脑袋一歪就栽在高穹身上陷入了昏睡。
醒来的时候,袁悦有点糊涂,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躺了多久。
记忆只停留在和宁秋湖对峙之时,他知道自己的精神体被森蚺吃了,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他似乎在昏迷之中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章晓和他的麂子。可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袁悦记不清楚。
他躺在病床上,看到输液架上写着“二六七综合医院”的字样,看来是已经被人从危机办转移到了这里。
思索了片刻之后,袁悦闭眼慢慢积聚力量。他的双手手心朝上平放着,像在等待着某个小而柔软,温顺而忠诚的伙伴虚空中出现,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落在他的手心里。他只要曲起手指,就能把它抓在手中。然后他会拎着他这位伙伴,把它放在肩上,或者让它选择最舒服的姿势,四肢摊开地趴在自己头发里。
但毛丝鼠没有了,是真的没有了。
袁悦只知道自己的脑海里仿佛失去了一块,他想回忆如何释放精神体,如何使用精神体的力量,但他也完全想不起来了。还拥有毛丝鼠的时候,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就出现的,他甚至根本就不想要学,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