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苏大夫这样爽朗的笑声惹怒了,鼓着脸低着头,气呼呼的不理他了。
“嗯,你都十岁有三了,怎么还会尿床了呢?”看着小家伙恼羞成怒,便开始有所克制,手伸去轻轻的拍了拍,把了把脉,但是脉象平和,并无异样。
“我长大了,不该尿床的,今天不敢喝水,深怕睡着了又尿床。”小脸皱到了一块,满是担忧,攥着苏大夫的衣袖紧张的问道“我,我这是不是病,能好吗?”
“你确定是尿床?”苏大夫想起了寻非的年纪,紧蹙双眉,沉思良久,过了好一会儿又说道“按照你这个年纪来看,那或许不是尿床。”
“嗯?”寻非奇怪了,似乎苏大夫话中有话。
苏大夫嘴里蹦出了几个字却不知该如何与寻非解释,显然二少爷以前教的十分模糊,大概也不知如何启口,导致寻非似懂非懂,不知所措。
“心为君火,肝肾为相火。君火一动,相火随之,而梦泄焉。”苏大夫念经似的几句话,把寻非绕的云里雾里的,只见他走到书柜角落处,俯下身去不知寻找何物,寻非好奇也跟着凑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苏大夫才翻出了一本书,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好些年没看过了,今日可算找到了。”
“这是什么书?”寻非拿过来翻了两页,上面均是密密麻麻的字。
“这本书里有你要的答案,你好好看看,看完了就知道那不是‘尿床’,若是看不懂便来问我。”寻非点头应了一声,赶紧宝贝似的把书藏进了怀里“你别骗我,不然我把你的藏书全给烧了。”
临走前觉得这件事极为丢人,特地凶狠狠的叮嘱了一番,惹得苏大夫拿着花瓶里的柳枝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抽了几下,一直到小孩跑出去为止。
他走到庭院中,转身对着屋顶上的人问候道“二少爷什么时候也学会偷听了?光明正大进来不是更好?”
“我若在此,寻非哪肯开口,他长大了不见得事事都愿意和我提起。”说着苏大夫从秋烛的脸上和话中听出了浓浓的失落,不禁取笑道“不是天天念着他早些长大,现如今又反悔了?”
“是啊,还有两年就满十五了……”这句稀松平常的话,两人照而不宣。
第116章 心悦君兮(20)
“寻非除了当年服了去骨散和蟾毒所导致的药性相冲,其他地方与常人无异,我想那只不过是乔大人关心则乱,子不语怪力乱神,二少爷也不必日日担忧,指不定一眨眼那孩子就到了要娶妻的年纪。”
“是啊,关心则乱,我多虑了。”
苏大夫仔细的打量着秋烛提及寻非时候的神情,沉思良久,落下一句“二少爷,苏某有句话虽不当讲,但是你我二人相熟多年,还是提醒一下为好。”
秋烛并不放在心上,浅笑道“苏大夫何时也会买起关子来了?”
“二少爷应当明白凡事过犹不及,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那孩子终归是要离你而去的,您把他看的过重了,伤人伤己”言外之意,苏大夫当年便看出,寻非离开留在华清寺的那一段日子,秋烛的魂不守舍早就出卖了他,这几年寻非这孩子在秋烛心里的地位愈发重要,若有一日他不得已要离开,只怕依照秋烛的性子,会伤人伤己。
话音落下,秋烛淡淡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无踪,似乎苏大夫那句话如利箭一般精准无比的刺中他的内心深处。
“他不会离开的,对他来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和倚靠。”言语飘忽,似乎是在自欺欺人。
“二少爷,聪慧如你,从寻非知道那个灭门仇人的蛛丝马迹之时,你就已经没能掌控他的一切,更何况……”
苏大夫的话令秋烛不得不有所承认,低垂着眼眸,过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当初我是否做错了,不去寻找真相,或许寻非至今哪怕以后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二少爷,就算当初你不去寻找,寻非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有所恢复,灭门之仇,哪怕只有碎片他也会去寻找,只不过你先替他做了一番了断罢了,这件事本无对错,迟早是要发生的。”苏大夫看得出,秋烛自从知道宗政山灭了乔家之后,便一直犹豫不决,常常有些自责,秋烛比任何人都怕寻非去报仇,怕失去那个孩子。
“如果可以忍心,真想把他关起来,一辈子就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可惜寻非是林秋烛这辈子最大的不忍心。
秋烛自知,自己从开始便输了,一点点的退让底线,无非就是对寻非的种种不忍心。
“二少爷……”知道秋烛说的只是气话,苏大夫也无从安慰。
“自从外出回来,不光不想寻非报仇,甚至……”甚至不想寻非离开自己片刻,对寻非的想法越来越不随着自己控制,过去若是寻非与大哥有所接触,只是害怕背叛而觉得愤怒,如今却是因为满满的醋意,他很清楚这些事的原因,却愈发的觉得无力。
寻非偷偷摸摸的溜回去,点着烛灯坐在桌边认认真真的看起那本旧医术,似懂非懂的,但是书里写的很明了,不似秋烛说的那般“犹抱琵琶半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