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时候他是很喜欢你的,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其实很善良,很温柔,和你一样,单纯可爱,天真善爱,有很多地方,你们都是很像的,他不想害你的,所做的并不是出自他本意,这都怪我,你不该恨他的。”
小汐躲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吸着鼻涕,涕泗尽濡进了他的衣衫,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几分,沈凭栏自言自语,敛目陷入那段尘封的记忆,那时他从上百个孩子中选中小汐,他和家里的其他孩子在地上打滚,因抢不过小球而在一旁嚎啕大哭,沈凭栏把他抱进怀里,他立马就不哭了,拿一块糖果就把他哄乖了,听话地跟他回了家,他一直都很乖最听沈凭栏的话,这一点和小夕是一样的,那会儿小夕克服千难万阻留在阳间,受尽折磨勉强跟着他身边,初始时,他们两人一鬼,相处十分融洽,沈凭栏才弱冠之年,不曾为人父,整日与一大帮糙汉子混在一起,仅有一点照顾小夕得来的经验,马马虎虎拉扯他,总是出错,小夕抱着双手嘲笑他,看他毛手毛脚给小汐逢衣服梳头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嘴上嘲讽着沈凭栏,笑过后会接过他手里的活替他做,那会要提防朝廷追兵,要留意阴差,虽是艰辛,却是从未有过一句抱怨。
“他是很喜欢你,想要抱你,但每次他一靠近,你就哭,哭得嗓子都哑了才作罢。”
“他不是故意要吓你,他只是想要和你亲近。”
沈凭栏在把小汐抱着哄时,不是没看见小夕很失落硬作强颜欢笑,他笑着说不在意没听见,黯然离去,自然没人知晓他在背后抹的泪。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变得凶残无比嗜血如狂,他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估计是他无数次因小汐恐惧他而暗自神伤,只能远远躲在一旁看着沈凭栏轻声细语哄他,而他本是与沈凭栏最形影不离的人,小汐一出现,他就成了最多余的那个人。也许是沈凭栏看到小汐哭得肝肠寸断,冷着脸叫他走远些而逐渐疯魔,他们在床上相互依存取暖,而他只能在一侧看着他们亲密无间,再也无法融入正常生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怪他,任何人看到最在乎的人与自己渐行渐远,而与别人日渐亲密难分难舍,都是难以接受,控制不住情绪。”
“他不忍心伤我,总把因果归结在你身上,才会酿成大错,渐渐变成这副不可理喻的模样。”
“炼狱很苦,东躲西藏十多年,他的苦楚没人倾诉,闷了也没人陪他说话,长期的压抑,他难免会行错事入歧途”
“哥哥,你别哭!”大颗的泪珠滴他头上,险些要把他的心震碎,小汐给他擦泪,反过来劝他,“你别难过,我不怪他就是了。”
沈凭栏还在无声落泪,小汐急了,向来强悍的他几时像今天这般脆弱过,他顿时将刚才的仇恨抛到脑后,颤声道:“哥哥,我愿意帮他还魂,我的肉身他拿去随便用吧,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难受,心如刀绞快要痛死我了!”
沈凭栏破涕而笑,怜爱地蹭着他的脸,“你不用勉强,我自知骗了你,让你平白无故受了你本不该承受的这些,是我们对不住你,凭什么要让你去死,来成全他,他已经死了,哥哥想通了,诸事已成定局,凡事都得顺其自然,逆天而行是讨不到好处的,他认也罢不认也罢,我都不会伤害你的,若是他不甘心,再敢害你,哥哥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和他共赴黄泉去,也要让他灭了这个念头——”
“不!”小汐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他道:“哥哥,你不能死,他的脾性咱们都知道,就算是你出面劝他,他也未必会听你的。”
“哥哥,我知道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嘴上说得轻巧,真要他入地狱,与你永远分开,你不得心疼死?”
“你说我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面容声音性格举止皆是如出一辙,像孪生兄弟,若是他活生生和我站在一起,恐怕你未必会分得清我们。”
沈凭栏喉咙发苦:“小汐”
“哥哥,既然如此,又何必硬要分个他我,他即是我,我亦是他,我们早就不分彼此,既是一人,那便让我们彻底融为一体,让我们俩陪在你身边,咱们永不分离。”
听完他这话,沈凭栏心酸不已,心里百感交集,把他揽在臂弯中重重地亲他,“小汐真乖,哥哥的乖孩子,好孩子!”
“哥哥,”小汐起身轻啄他的脸颊,“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还很爱很爱你,小汐问他:“你还继续当我的哥哥吗?”
沈凭栏亲他,“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哥哥!”
后院总算安宁,三人一鬼安安稳稳各自安好互不干扰,外头世道乱,沈凭栏去哪都带着小汐,不再让他与赵逸一同出门,鲜少与他分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小汐的生辰,沈凭栏很紧张,担心那消失快一月的道士会回来,忧虑会有其他麻烦找上门来,十五年前,那妖僧与他约定在近期相见,他等不到年后,以防万一他需提前将他请来。
那妖僧行踪不定,而且时隔多年,沈凭栏突的有些心慌,这会儿担忧起来究竟还能不能找到他,当年他道去涌兴关外的北砚山寻他,可那传言中的地方,他何曾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