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要与我闹。”
“噗!”在旁听着说话的老头一口酒喷了出来。
“哈哈。”大帝见之大笑,指着东极道,“我还道你怎么有心来酆都看我,原是逃家来了。”
“胡说。”东极红了脸,羞恼不已驳斥,“什么逃家,休要胡说。”
大帝洋洋得意道:“那怎么何欢君要来寻你?想不到昔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东极太乙仙尊竟也有怕谁的一日,真是让本帝大开了眼界。”
想这酆都大帝与东极相识数万年来从未见他这般羞恼吃瘪的模样,大帝难得一见,简直想要敲锣打鼓宣扬出去。
东极在好友面前失了面子,实在气恼,狠狠瞪了何欢君一眼,何欢君见他恼羞成怒,想到他过去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过去在他光洁的下巴揉了一下。
“莫恼了。”安慰了老头一句,何欢君又转头去看酆都大帝。
大帝一对上他的眼立时不笑了,咳了一声,正襟危坐喝酒。
何欢君微微一笑,对大帝道:“大帝方才说,何人向你打听纪青山?”
酆都大帝瞧了东极一眼,见他埋头喝酒也不看二人说话,无奈之下只好应道:“你都听到了?是广陵君。”
“是么。”何欢君举杯饮一口酒,在嘴里轻轻咂了咂,心道酆都这酒易醉,却是好喝,“他打听了什么?”
酆都大帝见他一定要问,便想着告之他也好,魔门是他封的,魔族若真的冲破封印出来,恐怕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他问纪青山的来历,问了你与纪青山在人间的旧事,还向我探听如今纪青山的去处。”
何欢君抬眼看他:“大帝知道纪青山的去处?”
大帝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又抓了抓胡子,欲言又止。
何欢君便又问了一遍,语气神情一如既往。
第二十九章
“人间。”酆都大帝弱弱地道,说完这两字忍不住又去看东极,却不想那老头抱着酒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还在轻轻地打鼾。
何欢君也发现东极睡着了,他转眸看去,见他眼下一层青影,想到他原本就是极累的,却还跑到酆都城来。眼眸一暗,伸手将老头抱起半身来靠在自己怀里。
“何欢君?”
“有话改日再说,我先带他回去。”何欢君朝酆都大帝微微颔首,便拂袖招来祥云,半扶半抱着东极,腾云而去。
等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酆都大帝才张了张嘴,道出一个“好”字。
酆都大帝着实看不透这二人,那何欢君看着明明对东极很是在意,偏偏言语中似乎还不忘纪青山,而东极……
大帝忍不住叹气,他这个老朋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偏偏就栽在一个不过万把岁的毛头小子上,简直比那广陵君还教人扼腕。
从前东极还是太乙仙尊,有自己的仙府,如今没了仙籍,便只能留在何欢殿。
何欢君为东极掖好被角,便静坐一旁望着他。老头的容貌依旧,可眼角却又添了一丝细纹,那十世历劫修道,每到功德圆满之际又历雷劫,一生辛苦化为灰烬,如此反复煎熬,应是极苦的罢。
何欢君凝视着东极安睡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也许略施障眼法便能抚平他的细纹,动一动手指便能抹去他的衰老之色,可又有什么必要呢?他自己的容貌已是极好,可他从来也不爱自己。
那八十六载岁月,若不是爱着一个纪青山,在无数深夜醒来的一瞬,他自厌到了极致,连自己都想杀死。后来得道升仙,万载岁月有无数温香暖玉在怀,她们热切的爱意也不过仅仅能够让他善待自己一分。再软弱可欺的女子,在求而不得后,也会如柳生枝一般生出妒意和杀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最适合修道,生性冷淡,寡情少义,一生只爱过一个纪青山,未曾因求而不得生出怨念,从来善待众生。却从未有人知道,他只是厌憎自己罢了,无论是出身,容貌,品性,无一令他欢喜。
是以,诸如纪青山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有像柳生枝那般由爱生恨之人,在何欢君的眼中皆是理所应当,他们理应这般对待自己,因为他自己也不曾善待过自己,又何须奢求他人来爱自己。便是时至今日,他也不能明白,东极缘何会爱他?爱他的皮相?不,东极为仙已有数万载,天上地下他见过的绝色不知有几万许,便是爱这样的皮相,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东极当真是累极了,一睡就睡了两天,醒来时见到何欢君坐在榻边望着他,不禁一愣,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没醒,揉了揉眼再看的确是如假包换的何欢君,东极不由老脸一热,还没想好说什么,便听何欢君道。
“即日起,回人间重新修道。”
东极没有惊讶,只点点头道好,然后掀开被子下榻整理衣冠,理好仪表后,他便抬手朝何欢君道:“多谢神君近日照拂,老夫告辞。”
何欢君在他走过身边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东极回头,听他缓缓说道:“我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