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的焦灼。
防盗门关闭的声音在空落落的房屋内不断内盘旋回响,对方留下的残存气息还停留在鼻尖。齐朝宗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没有离开。
这一别,便成了永别。
第22章 -021-
起床后,齐朝宗转身走向了隔壁的盥洗室,将水龙头掰到最大,“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胡乱洗了把冷水脸后,齐朝宗直接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抬头看向镜中的倒影。
面前明亮清晰的镜子中,倒映出一张眉眼空灵但却毫无光彩的尖削脸颊,目若星朗,眉如墨画,肤色蜡黄,眼窝深陷,面容清癯却又憔悴黯淡。
抬手关掉面前不断淌水的水龙头,齐朝宗转身走向了客厅,随手打开了电视。
这些天来温得韬的日夜不归,使齐朝宗分出分毫心思放在管理网点上,他只能通过电视里滚动播放的杂乱信息来麻/痹自己的大脑,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胡思乱想。
在温得韬离开时,齐朝宗虽已料到会是这样一番境况,内心深处却还是藏着些许自欺欺人的可笑希冀,暗暗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杞人忧天自寻烦扰。
说不定他只是因一些事情耽误了呢;说不准明日那个男人眯着双莫测的狐狸眼,一脸痞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多心,没准……
可是在这个非黑即白的利落世界里,又哪里能有一片净土,去承载齐朝宗的这些小小的“不一定”呢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流逝,对外界事物向来无动于衷的齐朝宗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他害怕失去,害怕未来,害怕那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必然结局。内心的恐惧却如同荒草般日益疯长,排山倒海,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地填满了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将他逼至困境,几近疯狂。
按开遥控器的红色开关,漫无目的地调换着频道,各类节目从齐朝宗眼前一一铺陈开来,早间新闻中主持人毫无波澜的沉闷声线、狗血肥皂剧中女人的尖细的哭喊声交织成一副经纬,腔灌入耳内。但齐朝宗对此却置若罔闻,依旧操纵着大拇指,极为规律地摁着手下的橡胶按钮。
当调换到本市新闻频道时,屏幕下方的黄色标题从他的眼前一闪而,齐朝宗即将再次摁下的手指却如同僵硬了一般,悬停在了半空。
——。那明晃晃的粗体标题刺痛了齐朝宗酸胀的双眼,像是被亮黄字体的光芒所扎伤般,齐朝宗本能地想移开眼睛,但那简简单单的十二个汉字和一个标点,却如同中世纪时女巫下的魔咒,让他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齐朝宗无法做出任何思考,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接连不断的画面和密密麻麻文字化为一个又一个毫无生命的符号,闪烁着,滚动着。耳内,尖锐的鸣叫声覆盖了一切,至于主持人究竟说明了些什么,介绍了些什么,他都完全听不见了。
比狐狸还要精明狡黠的对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钻入警方的圈套?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定,一定。
乱了,一切都乱了。
清晰的视线开始扭曲,无序的意识扭成了麻花。等齐朝宗再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马路的十字口处。夏日初升的旭日如同才从深海里捞出的明珠,水淋淋,湿漉漉,沾着来自远古的海洋咸腥,被烘烤得滚热利索的柏油马路两旁的扶疏花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令人眩晕的白茫。
这里是一座四衢八街的现代化大都市,而齐朝宗现在所站的地方又恰是本市中心,哪怕上班高峰期还未到来,四周却已是车水马龙华盖云集。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忙碌模样,没人会去在意他人的神色,也没人会去关心他人的世界究竟会是哪番模样。
这座城市实在太繁华太精密了,如同一架精巧的立式钟,苛刻严谨到没法容下任何一星无意,任何一丝奢望。他只能在这座庞杂的迷宫里,如同一个游离于背光角落的幽灵般,飘荡来又飘荡去,却终究难觅出路。
莫名的,齐朝宗很想喝酒,是喝到酩酊大醉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那种,或许也只有一醉才能解去百般忧愁。
大脑还未发出指令,身体却已先行运转,等到机械性的脚步缓缓停下时,“失乐园”那花纹繁琐的双开大门已经映入了眼帘。
大门口由霓虹灯制成的硕大招牌已被卸下,空荡荡的门面破败不堪。屋内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也被人随意丢弃在了门外,短短的三四天内便积上了一层薄薄尘埃。
道内的消息,尤其是坏消息,永远都会不胫而走,传播的速度也自会比官方媒体要快上很多。这座酒吧占据着本市最为交通最为通达的中心地段,其中的商业价值以及位置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不少人怕是早已觊觎已久,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等待着树倒猢狲散的那天尽早到来。
真想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也许再次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噩梦。
这么想着,没有一丝犹豫,齐朝宗抬起双手,缓缓推开了面前沉重的大门。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