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妈妈睡在外屋,两个小孩一起挤在里屋的小床上,就像当年一样。白航宇躺下来屏着呼吸,轻轻地转过来,往一直冲着墙躺着的遇卓身上贴着。
遇老师一直僵硬着没动。等白航宇真的贴上来的时候,一个翻身坐起来就要走。白航宇赶紧去拉他:“别闹啊你,把阿姨吵醒了。”
遇卓就瞪他,一幅看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的样子。但因为屋子里没灯,他整个人都笼在月光底下,反而显得眼睛亮亮的,一点都不凶了。白航宇装模做样地把手举起来哦哦哦着,挺乖的靠在了墙边。
遇卓压低声音:“那你睡要里面是不是?”
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赶忙摇了摇头,他把身子撤回来,里面的位子空出来,还挺贴心地拍了拍枕头。遇卓看了他一会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把里面的枕头一把抢了出来,然后抱着枕头到地上摸黑悉悉簌簌地给自己铺起了席子。
白航宇只得趴在床沿上看着他,正是大夏天,刚刚两个人挤在床上的时候觉得热得不行,现在剩一个人了心里却更加燥的难受。怎么着都不舒服的时候,外面挖掘机的声音还偏偏轰轰隆隆地响着。
“这都晚上了怎么还施工啊?”
遇卓好像习以为常一样,特别淡定地给自己塞了副耳塞,然后就当白航宇是空气一样地睡着了。
太早了些,白航宇悻悻地把眼睛闭起来,在挖掘机的轰鸣里捕捉遇卓的呼吸声,身上粘着一层汗水,发烫的席子沾着肉皮。过了一小时,两小时,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挺急切地抓他,白航宇惊醒,遇卓正在黑夜里面面相觑地看着他。
“怎么了?”
遇卓没说话,呼吸有点发急,然后摇摇头,躺下换个方向睡了。
白航宇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了眼手机刚好是十点钟。
“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是我么?”他把下颌枕在床边,观察着遇卓:“还是我睡地上吧,你上来?”
遇卓还是努力地闭眼,无视他的骚扰。真累啊,好像一辈子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十二点的时候,遇卓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他又醒了,开始下意识地往身边摸索着,去摸翟阳。摸到了,先是安心,随即变成了吃惊,因为他的手突然被反扣住了。两个小时醒一次,是护理翟阳时留下的毛病,这么久了也没能改过来。
遇卓惊坐了起来,他与翟阳两个人在黑夜里互相看着,有一点点月色洒在房间里,挖掘机的噪音把剧烈的心跳盖了过去。就在白航宇一点点凑过去要吻上去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又把他推开了,遇卓的头低下,嘴唇微微发着抖。
白航宇背过身去深深抽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套了件衣服,对着遇卓指了指他家的窗户,自己蹬上鞋,什么也没说就特别矫健地翻了出去。然后站在窗户外面,在夜色里,笑起来,他朝遇卓招着手,好像回到了少年的时候,也是这么站在院子里,吹个口哨,招招手,天色再晚,遇卓也回披着衣服翻出窗来找他。
第41章 晚餐
遇卓最终是跟他出来了。
他们两个并排坐在门外的土地上,看着夜灯下的挖掘机在远处的霓虹灯背景下轰轰隆隆地铲土。白航宇伸出手来够了够头顶上抗议拆迁的横幅,厚厚一层积灰落下来,倒了他们两个一脸。
白航宇灰头土脸地呸了几口,终于找出了个话题说话:“阿姨一直就这样一个人么?”
遇卓:“她不愿意搬家,连找的保姆都被轰出去了。我奶奶走了以后,就请了之前厂里的李阿姨,她退休之后没什么事儿,跟我妈也不说是保姆,就是陪她住着。但最近夜里赶工太吵了,阿姨说是睡不好觉,给我打电话说实在受不了,我就回来了。”
白航宇:“这断水断电的,得到什么时候啊?”
遇卓摇头说:“你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在北京我还欠着姚文青钱呢,是不会跑的。”
白航宇仰起头来,小时候总能看见的星空被扬尘遮掩,变成了混沌的一片。他手上指着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我家原来就在那儿。”
遇卓不以为然,他板了板白航宇的手:“是那儿。”
白航宇的手臂僵了一下,这好像是遇卓第一次默认他就是翟阳。僵了一下,生怕遇卓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他就挺夸张地跳起来指着另一边:“那边儿是片草地,生着蝈蝈和蚂蚱。”又回过身望了望身后:“那儿是片小树林,里面都是白桦树的苗子。”
遇卓抬摇着头笑话他:“都记反了,那儿是草地,这边儿才是小树林。”
白航宇有点悻悻地:“我没说以前,我说的是以后。”
遇卓没接他的茬,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回去吧,趁暑假还能多做点工作,开学了电影一上映,又要跟着跑宣传了。上次差点被退学的事儿我看网上已经被媒体抓着了影子,你多少注意点,别太耽误学习。”
又跟他端老师的架子,白航宇心理嘀咕了一下,然后很快把遇卓的话中话识破了,挺惊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