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的,思付片刻又问道:“堂堂太子妃,怎么会练蛛砂心经这种阴狠毒辣的功夫?”
悦卿眼神一凛,像想起什么痛苦的往事般嘴角抽了抽,随即又恢复风平浪静,看着周絮道:“她自己傻,贤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贤王说想与太子争皇位,她便练毒功想着里应外合,帮他一把。”
谁知,贤王对准备坐上龙椅的那人,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他一分一毫呢?只不过欺她自己毁掉自己,毕竟,太子妃,宠冠后宫,是太子心尖上的人物。
周絮脑子转了几个弯,算是听明白这段痴傻得足足的往事了。贤王这个断袖,断得一点底线都没有,竟然看上自己的亲兄弟太子。而这太子呢,却喜欢白家的长女舞儿,并如愿娶其为太子妃。舞儿这女子也挺不省心,不知是瞎了眼还是脑子坏了,一片痴心对贤王,处处帮着他吃里扒外坑太子。
太子登基后,是想借悦卿之手除掉贤王,可阴差阳错被贤王飘走的魂魄托梦,知道了他这断袖弟弟的真心,恍然大悟,却已经来不及,这白九的七虫断魂散一下,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真是天意弄人,这三人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好端端的富贵闲人日子不过,这般自找罪受。
周絮啧啧几声,这贤王渣得足足的,太子妃也不省心,这皇上……看着有点冤,不过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暗自叹了一口气道:“没一个好东西。”
皇上现在对他这令人捉摸不透过分亲昵的态度,定是为了补偿当时被他毒死,却一片痴心的弟弟罢……
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是借这贤王身体一用,这些痴痴傻傻的往事,也不愿往深里想,累了自己何必呢,横竖没他什么事。
这些人就是不够透彻,不像黎桑提剑纵马走江湖……
诶怎么又想到黎桑来了,周絮咂舌。
“悦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不是原本的贤王?”
悦卿眼波一转,道:“你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桌上的烛火闪了闪,明明灭灭,周絮看不清悦卿的神色,只觉那人儿双眼弯弯波光粼粼,好看得很,也不甚真切。
周絮笑而不语,望向窗外,东方既白。
这故事倒是说了半夜,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悦卿起身,在微微晨光中一袭白衣坠地,朝他一望,眉眼弯弯道:“王爷再歇片刻罢,天亮后还要赶路。”
悦卿转身,门被拉开,漏进几缕薄光,周絮犹豫道:“悦卿,你这一番搅进来,又是为何呢?”何苦搅进这破事里来呢,明明本来可以自在逍遥一辈子。
悦卿回头,朝他潋潋一笑道:“做白九做久了,便想换个活法,做做小楼,这小楼做腻了,便想做悦卿看看。”
“所以,做哪个最快活?”周絮追问。
悦卿的眼睛弯得更好看了,转盼多情却又如浮云飘过:“王爷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
与悦卿,至始至终都是猜,也未见分明。
悦卿身子一转,门轻轻合上,地上那一抹薄薄的光,也尽了,天地越发沉寂。
周絮先前吸了曼陀散,头还有些晕乎乎的,迷糊了一阵,转眼清醒过来,天已是大亮了。待他梳洗完毕,推门走出院子,日头正好。
一人坐在廊下,手捧一杯茶,气定神闲,仿佛世间风情都在他手中的茶杯里。听到推门的咯吱声,拿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皮也未曾抬一抬,淡淡道:“该问的,都问了罢?”
语气不像是皇上与臣子的威严,更像是兄长询问弟弟的寻常话。
周絮缓步走过去,靠近那人,半倚在廊上,定定地看着他道:“都晓得了。”
那人喝了一口茶,点点头:“那就好,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罢,不要听信风言风语。”
周絮坐在皇上对面,为自己沏了一杯茶,碧幽幽的一汪,轻描淡写道:“兄长可知,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萧恒之,皮囊是,这里已经换了。”周絮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皇上终于抬起眼,定定的看他片刻,伸出手缓缓贴在周絮的胸口处,砰,砰砰,砰砰砰,忽而嘴角一扬,道:“确实不是了,但,那又怎样呢。”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手却不曾拿开。
砰砰砰砰砰,跳得更快乐,杂乱无章。
两人离开院子,天亮后,周絮再没见到过悦卿,也罢,昨晚算是道别了。
这菇州城,无论夜晚白昼,都热热闹闹的,只是昨晚声音酥软身段妖娆的女子已经换成了挑着担子卖瓜果蔬菜的小商贩,红彤彤香喷喷的小龙虾变成了糕饼包子油条,夜里满街的脂粉味,白日里满城的烟火气。
“可惜,可惜,错过了昨夜的蒜泥麻辣小龙虾。”
一路上,周絮只说了这一句话。
皇上笑:“回京城,买一车送你府里罢,随你怎么吃。”
上了船,众人都静静候着,也没谁敢多问一个字。
船继续上路,水波荡漾,一路北上,半个月后,一行人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