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嘴里咬着,拿起打火机却有没去点。
就这样默默坐着发呆,一直到夕阳被乌云吞没了最后的光华,他才把烟又扔进烟灰缸。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天□□雨不雨,脾胃疼痛,但却提不起兴趣觅食。
他喜欢一个人呆着,因为那样才不用虚伪应对;但又怕一个人呆着,最后那一年高墙圈禁的生涯让他害怕孤独。就像烟和酒,他都不喜欢,但是下意识的时候,总会抽一支或者喝一口,过会又觉没有意思。
电话铃声又想了。
胤禩低头一看,“老四”连个字连续闪烁,不理会,隔了一会儿孜孜不倦又开始了。
隔着电话,胤禩突然明白老四这也是孤单寂寞了,拿打电话这事儿打发时间,无关内容,只是寂寞而已。
电话想起第七次,胤禩接起来。
胤禛隔着电话一点儿没生气,语气有点笑意:“睡醒了?”
胤禩没有骂回去,目光有点游历得看着窗外刚刚打在玻璃窗上的一滴雨水:“什么事?”
胤禛:“我无聊,出来一起吃个饭。”
胤禩鬼使神差没拒绝,他没出声,胤禛居然也耐着性子没催促他,只是慢条斯理说:“我一个人吃饭无聊,你饿着也不会,一起吃个饭,不说其他。”
隔了半分钟,胤禛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我换件衣裳,地方你定,我不熟。”
胤禛嘴角弯起:“你慢慢换,我就在你楼下,不急。”
天气已经凉下来,胤禩换了一件浅灰色薄羊毛衫和同色裤子下楼,头发洗过没有造型,很柔顺地挡着额头,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斯文干净得像一个学生。
胤禛在心里赞赏过之后才想起来,这个人,现在好像本身也是一个学生。但他的气息太沉静,眼神和他相对的时候也总是透着防备和事故,沧桑得让人无端觉得很疲惫。
何必呢?
胤禛没起身,胤禩自己拉开车门坐进去,他的脸色还是发青,睡过了却没彻底清醒。
胤禛帮他把椅背调低:“迷瞪一会儿吧,地方到了我叫你。”
胤禩把头转向窗外,慢慢闭上眼,不是顺从,而是无话可说。
吃饭的地方毫无新意,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四合院私房菜,墙壁上还有前朝末代礼亲王府同宗兄弟的书法题词,室内摆件也有些是内务府流出来的物件,陈旧,寂寞,孤寂。
两人入了院子,只有穿着长袍的侍应生引着胤禛去他c这里知道的人很少,价位很高,所以食客不多。
老板亲自过来招呼:“甄队,还是老几样?”
胤禛看着胤禩:“先点这几个菜,上来看看合不合口味。”
胤禩没异议,他本身没什么胃口,现在觉得自己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跟着胤禛出来吃饭简直不可思议。
胤禛当他答应了,对着老板点头:“再来一碗酸梅汤,天梯鸭掌今天给我留着的吧?”
那老板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亲自过来上茶,闻言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厨房刚把材料买回来就告诉您啦,少得了谁的也不能缺了您的。”
老板一走,胤禛对着胤禩道:“这个菜的做法不难,填鸭的鸭掌用黄酒泡得发涨了,筋骨都抽了不要,用两片火腿夹了蒸,下面铺着春笋,文火蒸透,食材都便宜,许多人瞧不上,所以这里做得不多,一会儿你尝尝。”
胤禩喝一口茶,是中等的普洱,不是特别好的茶也不是陈茶,但在这样的小院儿里又别有味道。他知道老四是个讲究的人,并不是什么金贵来什么。听着这么一形容,方才还意兴阑珊的脾胃好似有点期盼似的,觉出饿来。
先是凉菜,四碗八碟儿,每碟都少而巧,三粒酸梅子攒着两片切得薄薄的鹿耳肉、蜜汁藕片,一碟子最多两筷子就没了。
二人安静低头细细品味,倒像真是来吃饭的。没人说话,好似从前每一次独自前来那样心无旁骛,同样的菜色,却能品出细微的不同来。
鸭掌端上来,挺简单的菜做得濡润适口,很是讨巧。胤禛点的酸梅汤是给胤禩开胃用的,自己用的是冰碗,里面除了鲜莲、鲜藕、鲜菱角、鲜鸡头米之外,还得配上鲜核桃仁、鲜杏仁、鲜榛子,底下用嫩荷叶一托,红红白白绿绿。
不管胤禩再不喜欢和胤禛面对面说话,但有时候相似的背景和生活习惯又让他觉得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被理解被认同的。从他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开始,孤独、寂寞还有无聊就从来没有真正被驱赶出他的内心。
周围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没有一个记得自己,他们靠近自己,不是因为他是胤禩。
所以他离家、求学、打工,辗转在各个城市里,养活自己,遗忘过去,一直到他送外卖遇见了同样认出自己的那个人。
他端起杯子,突然有那么一点想喝一杯。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慢条斯理品尝实物的人,目光他眉眼上转动一圈,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