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出就看到一个大约人间界四五岁, 也就是仙人四五千岁那么大的娃娃被神人提进了无何有之乡。
神人要从哪一界提人来应该都是易如反掌,但陶云出从来没见过神人把人提上来过。
“这娃娃怎么了?”陶云出继续用神识问神人。
神人没有再回答, 只是对那个娃娃说:“今天起, 你就在无何有之乡吧。我走了。”
说完神人就走了,留下一脸迷茫的娃娃和一头雾水的陶云出。
陶云出估计, 神人又出去玩了, 没个万把年估计不会回来。这无何有之乡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忽然多了个小娃娃,他很不习惯。
虽然陶云出现在是树身,但该有的五感全都有,他看得见、听得着, 甚至还有触觉和痛觉, 只是不能动罢了。
神人给他出了个难题, 他的意思是,这娃娃在无何有之乡一天,他就不能变成人一天?除非这娃娃睡着了?
陶云出仔细打量这个娃娃。这娃娃长得非常非常漂亮,不得不说,神人在捏阎罗殿那些人时下了很大功夫,比捏天家的人下的功夫多多了, 现在阎罗殿生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
可惜娃娃的脾气没有他外貌那么可爱。在迷茫了一会儿之后,娃娃嗖地飞来飞去,四处找出口,不一会儿,出口没找到,他就开始发脾气了,他倒也不哭不叫,就是小脸一沉,开始对着陶云出的树身施放法术。
陶云出被打个措手不及——这娃娃竟然放出了绝对零度寒冷的法术,冻僵了陶云出的一枝树枝!
陶云出疼了一下,那枝立刻坏死,没感觉了,然后嘎吱一声自己断了,消散在混沌里了。陶云出简直要气坏了,如果他现在是人身,那不是一条胳膊就没了吗?虽说可以再生,可是缺胳膊断腿可是重大工伤啊!
他怒不可遏,差点没克制自己,就想变成人身把这个娃娃抓起来打一顿屁股——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娃娃忽然脸色发青,颤抖起来,直接就钻到他枝叶最茂密的地方躲了起来,蜷成一团。
喂!
娃娃似乎立刻就没有知觉了。陶云出惊讶于这孩子奇怪的病症,对着他探出神识。小小的、黑色的、幽深的、微弱的神识,但是无比的寒冷。
陶云出终于明白神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个极寒冰体质的幽冥界孩子,但是他的幼年体有缺陷,根本承受不了自己施放法术时所带来的寒冷。
每一次施放法术,他都可能会被自己冻死?
陶云出哭笑不得,他估摸着这娃娃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了,变成了人身,把这个小娃娃抱在怀里,用自己的神识温暖着这小娃娃的神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娃娃的神识开始有些动静了,不再像之前一样一潭死水般了。陶云出变回自己的树身,过了一会儿,娃娃就从树枝上爬了起来。
似乎是终于认清了自己必须在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株樗树的鬼地方呆着了,娃娃鼻子一酸,掉下了两行眼泪,叫了一声:“娘!”
因为这一声娘,陶云出彻底软化了。他听说阎罗殿主的太太在这孩子哺乳期一过就跑了,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可怜归可怜,陶云出见这小孩眼泪流着流着,神色又不对,赶忙放了个法术先护着自己的躯干枝叶——果然,那娃娃又在放绝对零度寒气了。
放完再度脸色发青爬到树枝里边,晕厥了。
陶云出无奈,只好再度变成人身,把这小娃娃抱紧,温暖他。
神人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这样循环往复多次,小娃娃终于认清了自己必须在无何有之乡度过漫长岁月的宿命了。他也不再敌对樗树,因为他感觉到每次他冷得要死的时候,樗树似乎都在保护他。
他开始对樗树说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樗兄,我叫严无咎。”
陶云出失笑,这孩子还挺有礼貌的嘛。
“樗兄,神人为什么把我抓上来?是不是天帝那个老头子告我状?”严无咎把脸贴在樗树的树干上喃喃自语,“那个老头子肚量真小,我只不过撒了泡尿在他的洗澡水里罢了。童子尿好喝得很,他竟然不知感恩。”
“我告诉你哦,樗兄,我娘刚走,我就学会御风了,那时我才五百岁,厉害不?可是我虽然学会飞了,还是找不到我娘,我飞遍了仙界和修真界,都没找到她,你说她去哪里了?”
“我哥跟我说,我娘说不定到海里去玩了,我三千岁时就学会冻海面了,你说我厉害不厉害?可是我冻了整个东海,我娘都不肯出来。你说,是不是我法术不够高明,我娘不想见我?”
“樗兄,神人到底要把我关多久?我想回家,说不定我娘回来找我了呢。我哥哥也会想我。”
“樗兄,大智里有好多好多法术和阵法,我十年练熟一个,你说,练到几个了神人才会放我出去?”
娃娃严无咎话真的还不少,仙人五千岁,看着是孩子的身体,但智慧与人间界的五岁小孩截然不同,也许情绪情感上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