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不好,别人也别想好,于是复又冷声道,“对了,我前阵子还碰到了阿七。”
安容本已走出数步的身子,猛然回身,眼睛瞬间由黑白转为猩红,连声音都带着颤儿,“你说什么?”
春蕊以为自己戳人不堪过往的目的已经达成,扯大嗓门说道,“大人,我说,我前阵子碰到了阿七。您不会不记得他吧。”最后的那句意味深长,夹带嘲讽。
这算什么?梦?还是虚妄?安容二十七的生涯中,第一次体味到浮生若梦的滋味,他甚至开始沉溺在这一方梦境里,这比他以往做过的任何梦都要真实,都要让他的心大力地发颤。
许久,安容都斜倚在门沿上,身上突然间的虚浮无力,他只得如此才能强撑着立在此处。
“你再说一遍。”声音很轻,还带些恳求的语气。
连春蕊都发现了他的异样,愣在一旁,嘴里的话也没有再说。
安容的面色突然的苍白起来,眼眶里似乎溢出点水来,他又低言低语对着春蕊说起了话,“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我答应你去救你相公。”声音非常清徐,他怕自己声音太大,吓着了面前的女人,以至于她说不出话。
春蕊转悲为喜,“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安容不想听这句,低声又说道,“你再说一遍。”
“阿七的事儿吗?”春蕊想了想,她好像刚才只提到了这人,“我几个月前在四平县碰到了他跟秋官,他倆在摆摊卖饼。”
“他……他在卖饼?”安容说着说着,一颗豆大的泪珠子便滚落而下,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他当下的心境。那是种既害怕又惊喜的复杂心情。怕是一场虚空,喜是为何?自然是已死的人也许还活着。
安容倚在门沿处伫立许久,等待自己起落的心情稍稍平复,转而又问了春蕊许多话,春蕊都一一回答。
安容此刻就一个想法,他得去趟四平,哪怕那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他都要去亲自看一看。也许,他的娘子真的回来了。
第70章 重逢
安容连夜赶往了四平,无月,星稀,整条道上除了达达的马蹄声,再无其他动静。如此快马加鞭,大概明晚便可到达,安容的手紧紧勒住缰绳,太过用力手心都沁出了汗。
脑海里盘旋着过往的事儿,历历在目,很是清晰。
离四平越来越近,安容心中忐忑不安,本以为死去的人居然还活着,那他当初为什么要走;还有,一会儿见着他,这开口要说些什么;他还想问他,阿七你有想我吗?
进了四平县内,县城不大,跟当地百姓一路打听,很快便找到了临邑街,再按照春蕊的提示,街头左数第三户人家便是。
奔波了一天一夜,面容憔悴,衣衫染上黄沙灰尘,安容把身上的衣服仔仔细细抿整齐了,方才扣起门扉。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门“吱呀”一声,来开门的人正是本已生死相隔的阿七。
两人对视许久,安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怕眨眼的工夫这人又没了,阿七就傻愣愣地杵在门口。直到里头传来秋官的声音——“谁来了?”两人才如梦初醒。
“小容,你来了啊。”阿七先开的口,声音很平静,就像相识多年的好友来家中拜访,主人出门迎接那般。
安容喉头滚动一下,抑制住喉间的灼烧感,“嗯。”
阿七转头冲里面喊道,“秋官,是伶公子来了。”
秋官不知安容本名,阿七与之解释,称呼安容为伶公子,这话没说错,可有心人如安容,却觉得分外刺耳,似乎在有意划开沟壑。这三人中,好像他才是那个外人。
秋官抱着孩子从里屋出来,那一瞬间,安容的眼睛死死盯住秋官怀里的娃儿,先是觉得荒谬,然后像是被人扯住了心,疼得难受。
阿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他误会了,秋官难以忽略安容晦暗难明的目光,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屋内就剩下昏黄的烛火还在闪着明灭的光,安容的面容,一夜风霜,除了嘴角的皲裂惨白,还有那双眸子几无光亮,净是落寞。跋山涉水来寻你,你却已有家室。安容此刻的心里只想问他,阿七,你心里有我没有?但他不敢问,男人成家已娶妻,况且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们之间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无言,阿七笑了笑,眼角更加下垂,一如从前,“进来吧。”
安容坐上长条凳子,阿七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
一夜不眠不休,不啖不饮,安容的脸色很不好看,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神盯着桌上的水出神,却也不喝。
阿七这心里也不好受,他不喜欢这人颓丧的样子,他该是得偿所愿意气风发。突然间的静默,中间相隔的是三年断裂的光阴。
“我没有娶周小姐。”良久,安容突然说道。
阿七点手忽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内室一阵婴儿哭闹声,哇哇呀呀,还伴着秋官软软黏黏的哄睡声。安容难自控地将视线投向内室,一股酸涩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