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白清澈,眼瞳黑如点漆如同一潭深色水潦。任谁看都觉得印象深刻,都觉得八分相似。
只是要说不同,也有。乔善知岁小,眼下饱满发亮,而乔奉天眼下则薄扫淡青;乔善知憨实,总是松快着眉眼的,而乔奉天不笑的时候,眉眼则总是微微绷着的。
希望他能多笑笑,那样比较好看。
郑斯琦不知道其他人见了乔奉天,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也会有这么多管闲事似的跳脱想法。
乔奉天没接话,郑斯琦就也一同安静立着。小小窄窄的厨房里,只能听见自来水流的轻微动响。
开春的自来水也多半温不到哪儿去,往往比三九天儿的水还要再凉几分。水龙头是老式的,加不了温,就只能拿冷水洗着盘碗,没一会儿就激的指头发红,掌心发白。
按了按清洁露,就挤出了半滴。乔奉天拿起塑料桶晃了晃,才发觉剩的一点底儿昨儿就挤完了。伸手打开顶上的储物柜门去拿新的,可惜瓶子放的靠里,挺难够,就向上踮了踮脚。
手指尖施力一顶,结果把瓶子推倒在了柜里,清洁露就咕噜咕噜滚的更靠里了。得了,这回是蹦着都够不着了。
靠。乔奉天皱眉,我他妈是脑子进水葫芦了把它当牌位似的供那么老高。努嘴琢磨着要不去搬个小马扎来。
“我来拿。”
郑斯琦上前,立在乔奉天的背后,一下贴的颇近,以致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乔奉天都能感觉得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动。乔奉天一惊,忙往前挪,顺道缩了一下脖子。
“给。”
郑斯琦身高手长,拿它就跟玩儿似的,眼都不带眨。
乔奉天应声伸手去接。转身的时候,郑斯琦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开。于是他的鼻尖就一径蹭过了郑斯琦的衬衫,拂过了他带着柔顺剂味道的布料下的肌理。衣服的味道很浅,但还是让乔奉天悸了一下。悸得自己分外尴尬。
“谢谢。”
“顺手的事儿。”郑斯琦推了推眼镜,退开一步,指着乔奉天的手,“你的手。”
乔奉天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指头尖看。
“冻疮在流血,快把手上的水擦干。”
这个算是轻的。两年前利南暴雪,袭来百年不遇的寒流。乔奉天的手元旦前就发了细细密密的小红点儿,元旦几天的客人又应接不暇,忙的不可开交,剪子推子不离手愣是把它冻得流血流脓才觉出了疼。
直到现在,指头缝里还有褪不掉的红印子。
“没事儿没事儿。”乔奉天不在意地揩掉了破口渗出来的血珠子,血和水渍融成了浅色一团,“小事儿。”
“啧。”
郑斯琦把他手腕子轻轻一握,“别什么事儿都当小事儿。家里没药么?”
乔奉天的手腕给捉了个猝不及防。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男人,他其实不太能处之泰然地面对与同性的肢体接触。尿尿比谁呲得高,同床而眠,勾肩搭背,被抓着手,如果不是熟识,男生看来再惯常不过的事情都会在他心里留在痕迹。乔奉天想先挣开,又不好意思太用力。
“……有,里屋。”
郑斯琦点了点头,不知乔奉天的局促,抓着他的腕子又扯了扯,“走,给你处理一下。”
乔奉天坐在床上,郑斯琦就准备蹲在床下。乔奉天尴尬地要死,盯着他的发旋儿,坐也坐不住,赶忙挪屁股下来陪他一块蹲。郑斯琦看了他一眼,“咱俩非要这么蹲着么?”
乔奉天摸了摸鼻子,皱了皱眉,“那、那你别蹲着,你蹲着我坐不住。”
“行吧。”
郑斯琦抬腰坐在了床上,乔奉天也才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我自己来吧。”
“你又不顺手。怎么,尴尬啊?”郑斯琦摆弄着药盒子里的一小瓶碘伏,低着头笑。
乔奉天顿了顿,挑眉,“可不么。”
“别老往韩剧的方向想,往医疗剧的方向想。”
乔奉天突然乐了,“医疗剧里有给人包冻疮的么?”
“肯定有。耳鼻喉的主治大夫花钱还能给你掏耳朵呢。”
郑斯琦四体不勤是真,但真做事也细心得很。他顶了下眼镜,把两只干净的棉签并在一块儿,揩去了破损处的血渍。又把蘸了碘伏的新棉签细细抹在乔奉天的指头上,再来回均匀地涂开。
“不疼吧?”郑斯琦看了他一眼。
乔奉天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凉。”
“得亏是碘伏,是酒精就是揪着心的疼了。”郑斯琦把用过的棉签攥了另一只手里,“你知道冻疮为什么一年长就年年长吗?”
乔奉天继续摇头。
“免疫复合物。”
郑斯琦又拧开一只红霉素,挤了一粒黄豆大的透明药膏在自己的指头尖,再以打圈的方式在伤口上抹匀,“冻疮会让局部的组织血管产生一种叫免疫复合物的东西,这种物质不太会被机体吞噬细胞完全吞噬,常常残留于局部的组织血管中,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