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记叉了。”
“以后记得定期收,也别屯,吃一瓶买一瓶。”乔奉天转过头,“这种东西虽然吃不死,但过期了终究没好处。”
郑斯琦帮忙打着一点儿下手,泡发香菇木耳儿是他主动揽下的活计,没什么技术含量。他端着盛水的瓷盆往饮水机那儿走,乔奉天低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手揣进围裙的前兜里。
围裙是个卡通的,印了粉嘟嘟的麦兜妈,也是郑彧选的,平常郑斯琦根本不戴。
郑斯琦一弓腰身接水,就看他停住了步子,在一边儿摸着鼻梁灼灼地盯着他手下的动作。
郑斯琦一时笑得挺无奈,“这个我真的会。”
“会你就接。”乔奉天指指瓷盆,“我看着,怕你烫坏了浪费。”
“你看着我紧张。”
“我又不给你打分儿,又不给你评优良差,弄错了我也不会给你挂科啊。”
“说白了你就不信我呗。”郑斯琦继续笑。
乔奉天说的很为难,“姜汤都不会煮,我真的是没法儿信。”
“那个不要提。”郑斯琦侧头“啧”了一声,“不就……不就加一半凉水一半热水么,最好控制在三十度左右。”
“还有呢?”乔奉天不由自主地歪了下头,继续追问。
“还有……要保证干货可以浸湿且漂浮在水面上。”
乔奉天轻轻笑起来,打了个清脆响指说了句“bingo晋级”,回身往厨房走。
郑斯琦看着他腰上箍匝的那个粉色的蝴蝶绳结,在原地乐了十几秒没停——他算是又回想起当年被老师点儿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恐惧。
只是当年的老师,没乔奉天这么可爱。
碍于食材的有限程度,乔奉天一身手艺没地儿施展,秉着不浪费不奢张的生活原则,把剩下的速冻饺子做了放平底锅里生煎了。抹了一点儿橄榄底油,面儿上洒了半碗白水,等盖上盖子收干了水分,底儿上就能炕出一层酥脆的金黄色。盛出盘子后,再撒一点儿切碎的葱花。
黑芝麻是甭指望了,要么更好看。
“要不先尝一个吧,这我第一次做。”乔奉天把筷子递上去。
“不能让枣儿瞧见,等会儿闻着味儿就来了。”郑斯琦侧头望了身后一眼,“生煎饺吧这算?”
“我们那儿叫锅贴,做法一样,但饺子要长些窄些。”
他仔细盯着郑斯琦夹了边缘上的金黄一个,挂在筷子上,像只饱满的金元宝。
乔奉天自然是紧张的,这种紧张断续明灭,隐现在心里,出现的因由只是因为对面的人是郑斯琦而已。乔奉天一迳盯着那个饺子被举到对方的嘴边,被对方轻轻地咬去一个金黄酥脆的角——郑斯琦的嘴角也是好看的,带着一层胡须被剃净后的磁青色,有不明显的向上挑起的勾弧,抿着的时候,也像是淡淡带笑。
“怎么样?”
郑斯琦咽了嘴里的东西,“你吧。”
乔奉天推了推盘子,细小的动作,清脆的声响,微微局促的掩饰,层层启展,“我……”
“你这个人,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化腐朽……为神奇?让濒临死亡形态下的东西重新换回栩栩如生的姿态。庖厨之间的事儿,一下被说的提了个档次,像抬高到文学鉴赏的范畴高度,以致这个评价显得太良性也太高,乔奉天既觉得超过,也受不住。
“你太夸张了。”他又去局促地推盘子,直至盘子抵到了瓷砖的檐边,不能再前进一步,“做饭嘛,就是这样,好的旧的的东西,你都得会一点,你都得能做好。”
郑斯琦于是也挺好奇,“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学的么?我就一直学不会。”
“也不算吧,跟着阿妈后头学,常听常看。”乔奉天笑了一下,拨了一下滑在眉梢的刘海,“这种东西,最关键的,你的要想着为谁而做。”
“为谁?”
“为谁都行,只要你觉得值得,值得你去碰这些瓶瓶罐罐,值得你花心思把他做好,摆到他面前,吃上一口就行,不说好也无所谓,谈不上信仰吧。”乔奉天停顿,“算一个奔头和念想。”
郑斯琦看他,“那你……”
“我哥。”
乔奉天手里的动作顿了,“我是为我哥,他那时候要上学,要骑车去镇里,得带饭。我想着得让他吃好,还得吃的比他其他的同学好,不能让他打开饭盒盖子不舒服,要笑,要想动筷子,就这么简单,这么个念想。”
念想。
郑斯琦在心里咀嚼这个词。这感情真纯粹澄明啊,感觉又轻又透像一滴水,落进池子里就融了,莫之所终。
乔奉天煎了一盘煎饺,香菇木耳快炒了里脊,出锅前又寻到一朵打了蔫儿的尖红椒,摘了蒂抖落了籽儿,切片一并丢了进去。余得的菠菜做汤了,总嫌料子不多不足,加了蛋花,另又勾了薄芡。郑斯琦端上桌一摆,觉得很像样,才觉得是一顿顿真真正正的家常饭。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