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处的花筒立刻散落成漫天五彩的斑斓纸带,徐徐落下。乔奉天站在舞台下立着鼓掌的人群当中,见不少毕业生围成一团,正排队等着和郑斯琦拥抱。
郑斯琦拥抱女生的姿势很绅士,不搭肩也不拦腰,而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则像长辈似的揉一揉对方的后脑勺。他个子太高,乔奉天见“深有体会”地见姑娘们都垫着脚,郑斯琦便始终弓着腰,在每个人耳边都说了句什么话。
是说“莫向光阴憜寸功”,还是“赶紧找个男朋友”,乔奉天听不清,他只能看清有的姑娘听完就咧嘴乐呵呵地笑了,有的就干脆嘴巴一撇捂着鼻子哭了。郑斯琦此时就会分外温柔地替她们摘掉头上落着的几朵纸花,再揉一揉发顶。
乔奉天被触到了心底的柔软深处,捏了下鼻尖,皱了皱眉。他把兜里的手机套出来,对准了舞台上的郑斯琦。透过屏幕去看此刻,莫名其妙翻涌的情绪似乎能得到好的收敛。
郑斯琦几乎是心有灵犀般的捕捉到了乔奉天的镜头,冲着台下一处大致的反向,比V,闭左眼,伸舌头。就那么短短一瞬,分外的立体生动。
乔奉天在底下“噗嗤”一声破了功,连忙伸手快速点了快门抓拍,成片一出,盯着手机屏看了五分钟且兀自在人堆里笑个不停——拿来做屏保挺好,郑老先生千年一遇的黑历史。
萌的不行。
等陪着一帮学生收拾完场地后,夜色已经浓了;月亮星疏,利大有意戳人泪点,惹人不舍,正在广播里循环播着一曲李叔同的。乔奉天提着化妆箱等在门口,看淡黄的高大路灯竖在路旁两排,把陆续走过的学生的影子拉的狭长,依次传递向前。
郑斯琦带着毛婉菁和几个学生从侧门出来的时候,眼镜已经换回了自己的——乔奉天看他在茶水间一副对不了焦,还非得把眼镜挂在鼻尖上,才能佯装深情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那根本就是副平光镜,装逼倒是好使。
“腰是废了。”毛婉菁把脖子上的挂牌摘下,绕了两圈扔进包里,“难得我老公今儿不加班儿,造娃是没戏了。”
几个学生在背后听了偷摸着嘻嘻直笑。
“哎哟。”郑斯琦特嫌弃的皱眉,笑道,“您这生冷不忌的,说好听点儿你这叫思想外放,说难听点儿叫女流氓。”
“你比好哪儿去是吧?”毛婉菁鄙夷地冲他直咂嘴,“就你们班学生还一个个儿把你当男神供着呢,当你多高风亮节呢,我还不知道你?不也老流氓一个?”
“我不比你段数高点儿?”郑斯琦按了按乔奉天的肩。
“你那叫比我会装逼点儿。”毛婉菁拿把手里的听课手册卷成一筒,往郑斯琦背上轻轻一拍,“装的人五人六的,哎!小乔弟弟,你甭按他现在这副模样,我跟你说他又抽烟又懒又不会做饭,那五好形象假的!甭信!”
乔奉天看了一眼毛婉菁,又和郑斯琦对视了一眼,笑起来点头,“这我差不多知道。”
乔奉天挺像说的更傲娇些,或是更有优越感些,或许可以挑着点儿眼梢,抬着下巴——我当然知道,比你知道。独占欲往往是消不去的,只能按捺住,佯装着坦然无所谓的样子。然而如果可以,又有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仅在自己面前是唯一的特殊呢。
无解,要体谅。
和学生在南区宿舍道了别,三人一行往停车场走。郑斯琦问毛婉菁怎么回,要不要开车送,毛婉菁摆手拒绝,说老公来接。正下电梯进了C区,就看里头一辆私家车亮了近光灯,按了下喇叭。
毛婉菁抬了下挎包,冲驾驶室里的人挥了挥手,“这儿!”
男人见了,按开了安全带,推门下来径直朝三人走来。郑斯琦挺久没见章弋川了,瞧着又瘦了些,镜框下的下眼睑处,带着一层淡青紫。微笑点头算打了个招呼,“你媳妇儿今儿忙劈叉了,赶紧领回去——”
“啪!”
被猛地打断,这声动静在宽绰安静的停车库里响的尤为突出,四周几乎都有了浅浅回音。三人几乎同时把视线投向了背后的乔奉天。
乔奉天正在怔神。倏然像反应了过了,慌忙地抬起眼睫看了三人略显凌乱仓促的一眼,忙蹲下.身子去拾滚落在地上的化妆箱。好在盖子没开,东西没散,不至当众撒一地狼狈。
“怎么了?”郑斯琦凑过去低声问,乔奉天抬头看他一眼,抿嘴摇摇头不答;郑斯琦看了却蹙起了眉心,推了推眼镜。
乔奉天眼里分明有巨大的情绪涌上,如同隔着毛玻璃观海潮。
“这位是……你们学生啊?”章弋川礼貌地轻声问。
“嘿,小乔弟弟,你这儿小嫩脸真不服不行。”毛婉菁忍不住笑,“哪儿就我们学生,老郑的朋友,被我们今儿拖过来当义工的。”
“是么。”
章弋川的目光,于是有目的地搭在了乔奉天低垂的脸上。
乔奉天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僵下去,不经意地往后退了半个步子,低头漫无目的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在郑斯琦眼里,这是他的一个预备逃离的起跑姿态。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