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抿了下嘴,再道,“我觉得他好,他是我对象,我打算跟他过一——”
郑斯仪的巴掌倏然高高扬起,上前,她的塑料底拖鞋在地板上发出了利脆急促的“啪啪”两声。就好比是两记巴掌的拟音。
“过你妈!”
郑斯琦前一秒还在跳脱的希冀郑斯仪这卯足了劲儿的一巴掌舍不得落下来,下一秒就被伴着利亮一声响的巨大疼痛带偏了脸。眼镜托滑下鼻梁摇摇欲坠,郑斯琦抬手顶回,闭眼定了定被扇晃的神。
太久没被这么一点儿情面不留的打了,疼痛的印象淡而模糊,乍然再切身体味一次,总是要蒙圈儿一会儿的。
他抬头直视郑斯仪,他提醒自己不能表现出一点儿摇摆不定的弱势来。
“我再给你个面子,你听好了,你赶紧麻利把刚才那些四不着六的狗屁话给我收回去!”郑斯仪神情冷肃,伸手指着郑斯琦鼻尖儿道,“给我收回去!”
郑斯琦脸上掌印分明,显出平时从没有的狼狈。他摇摇头,转身从碗橱里抽了根擀面杖出来,递上前,“姐,话我收不回去了。”
郑斯仪喉头明显一阵翻动,嘴角倏然抿深,抖动下撇。
“您就在这儿打吧,我不动,您不高兴就好好打,只要不出去给我留口气儿您怎么打都行,就像原来我不听话那样儿。您打完我,肯听说了,我再好好跟您解释……行么?”
郑斯琦把眼镜一摘,合上塞进了前襟的口袋里。
郑斯仪认得郑斯琦这样的认真神色,上一回见,还是十几年前他执意要复读那次。彼时人还生涩,倔成头驴,还能说他的认真里有佯装充大头的少年莽撞,如今他三十六,人也沉淀了,眼里陡然出现的认真则更明晰,相隔太久,真切地让郑斯仪心惊。
这小子说的不是假话,没愚人,不开玩笑。
“你……”郑斯仪咽了一口,蹙眉吸了口气,几分无所适从,四周环视一圈,“正经说事儿,你他妈别跟我玩儿苦情这套……”
郑斯琦有时候觉得,能被打一顿解决的事儿,根本就算不上事儿。却往往是在一味的寡言沉默中,事情才会往不可预料的方向,不可控地发展。郑斯琦坦白之前猜想了诸多状况,各式的骤雨暴风里,他怕郑斯仪不言不语,他怕郑斯仪根本不信。
第一步求稳,如果连沟通都无门,往后就不存在被理解的机会。
“我没有。”郑斯琦快速地笑了一下,“我是认真的。”
“你不要跟我强调认真这个词!”郑斯仪倏然抬头厉喝,盯着他脸上的掌印,“你不要嬉皮笑脸!你不要到我面前来搞一副和平解决我能理解你们样子!你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什么事情随随便便都在你的掌控里!”
“我——”
“你不要跟我说你没有!你那点自负的心思,你什么人我最清楚!”郑斯仪手抬手往案板上一拍,“怎么?你打算怎么说?跟对付你那帮学生似的作分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我要理解你们包容你们?说到最后我成了不近人情思想不开化的那个上哪儿都占不着理儿是吧?!”
“你不都盘算好了么?你告诉我干嘛?我给你找对象你死活不愿意的时候情啊爱啊的你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么?说啊!来我站着听你说,我看你今儿再解释出个花来!”
“来。”郑斯仪顿了两秒,喉咙不经意一哽一颤,上前抄起擀面杖高高扬起手,抡圆猛挥在郑斯琦左肩上喝,“我让你说!!”
棍子结结实实落在锁骨上一声闷响,疼到了牙齿缝里。郑斯琦在嗓子里含混地“嗯哼”了一声,立着不动,却痛的眯了下眼。
午后的厨房里,水池边,两人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院里蝉声时断时续,倘若歇息着不叫,仿佛连世界霎时都是静的,不能前进,不能倒退。
郑斯仪撂下手里的擀面杖,挽了把头发。
“那孩子正儿八经喜欢男孩子?”
“恩。”
“你俩多久了?”
郑斯琦推了下眼镜,左手几乎麻木到抬不起,“一个多月前,认识,是冬天就认识了。”
“枣儿晓得?”
“知道的不完全,没说到那份上。”
“你想过没想过,枣儿是女孩子,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大可以听你忽悠的天花乱坠,等她大了什么事儿不用你教她就知道了……”郑斯仪往台案上一靠,“你怎么办?”
郑斯琦没说话——现在无论怎么说,在郑斯仪看来都是空说大话。
“你谈过朋友结过婚生过小孩儿,你三十六年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你现在碰上个觉着喜欢就兴冲冲地跟人好了,你万一要哪天一觉醒来发觉,哎,我他妈发现我好像还是喜欢女人。你让那孩子怎么办?”
“你不是自由职业,你是编制内的大学讲师,铁饭碗,我和爸这边不说,你的领导你的同事你周围的学生,都是人,都是眼睛,都看着,你保不齐你就得因为这个受挤兑,就吃亏,就待不下去,你不懂?”
“你俩要磕磕绊绊走不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