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介江湖郎中,阁下什么的我可当不起。”
年轻人将托盘放在桌上,对任羲翎的用词感到好笑,他的语气平静而柔和,听在耳中很有一种亲切感。
“你脖子上中了带毒的暗器,我已帮你处理过用过解药,命好歹算是保住了。”
是了,暗器。任羲翎念想着,微微沉下了面色。如今他的脖颈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在昏迷之前的刺痛与麻木则是鲜明地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此时两人的距离比最开始要近了不少,任羲翎这才注意到年轻人身上的长衣布料对于此时的季节来讲似乎过于单薄了些,半旧,却非常干净整齐,上面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褶皱。视线从对方的身上离开,他低头便发现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替他解了外衣,身上只穿了白色的中衣,或许是在睡梦中辗转不安,衣领还稍散着。
现在这副样子,估计是狼狈憔悴得没法看了。任羲翎内心怨念着,天行门人向来都十分注意形象,榻边的小案上就摆着铜镜,他却因身旁还有别人而不好意思拿过来整顿仪容,索性破罐子破摔,怎样都无所谓了。
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总算得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如今自己的境况,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却令他不是很舒服的想法,任羲翎眉头压了压,感觉有点不妙。
“说起来,那个暗器……可还保留着?”
年轻人闻言,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了一小块叠起来的方巾,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长度仅约一寸的银针,针头发黑,显然是被毒素侵染所致。
“这上面的毒是蝎尾草的汁液,是一种挺厉害的毒,中毒之后若不及时救治会引发全身麻痹,不过不会致命。我不是很理解那些让你中毒的人用意为何。”
年轻人琢磨着方巾中那根短针,眉头微蹙,似是想得很辛苦。
蝎尾草,任羲翎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头皮一麻。他虽然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草,然而单单是从下毒的手法以及使用的毒草种类上来看,令他很自然地联想起了另外一个词。
圣蛊门。
跻身江湖玄妙五门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个门派,以制毒、暗器与炼蛊著称,天地间所有的毒物,在圣蛊门之中几乎没有找不到的。
年轻人看着面露紧张之色的任羲翎,不由得笑出声来。任羲翎不太懂他在笑什么,内心倒是着实轻松了不少。
任羲翎并非没有见过圣蛊门的人,那些人的面上永远笼罩的都是一层阴戾之气,心里想的尽是些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残忍法子。每次想到那些人的面孔,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体内升起一股恶寒。
“药放在桌上了,一会儿记得喝。我还有些事要做,你自己好好歇息吧。”
年轻人简练回答几句,正欲起身,却被任羲翎毫无征兆地拉住了手腕。他眼中掠过一瞬的阴晴不定,却也没有挣开,而是静静等着任羲翎下一步行动。
“在下……任羲翎,字鸿亦,”只听他提气郑重开口道,“相救之恩,感激不尽。”
“你还真是……其实我对你的名字没有兴趣。不过既然是你自己愿意说的,我便厚着脸皮称你一声鸿亦兄吧,”年轻人有些无奈,“至于我,你若不介意的话,唤我秦泠便好。”
年轻人说完,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臂从任羲翎手中抽出,欠了欠身径自离开了房间。任羲翎目送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望向了桌上留给他的那一小碗汤药。这药的清苦气味在房间里已然弥漫许久,只是之前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所以没有注意到罢了。
秦泠吗……任羲翎低声重复了一遍,两人的名中居然有个读音相同的字,说起来名中有同音字说不上少见,可他就是对这年轻人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亲切感。
余毒尚未消退干净,头部在说过那么多话之后更是跳痛得厉害,身上的酸软无力亦是丝毫也没能缓解。任羲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拉开被子慢吞吞地挪过去,端过那只小小的瓷碗,终于是成功控制住了抖颤的双手没让汤药洒在被褥上。放置许久的汤药早就冷得差不多,让药的苦味比之前显得更浓了,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汤药流过喉咙之后的余味竟然是丝丝的清甜。
任羲翎默默回味着齿间的苦涩,他身体极少有病痛,就算真的生病也从不吃药,接下来的这几日,大概能把这一辈子的药都吃完了。
秦泠没有告诉他这解药的原料是什么,不过他经过修炼强化的五感能够辨认出这药应当没有危险。或许这药物里有些催眠的作用,任羲翎没什么力气,只能躺回榻上胡思乱想,没多久倦意便重新袭来,眼皮越发沉重难耐,意识终于再度陷入混沌之中。
第3章 篇一 无端(二)
初秋的露水不算重,林鸟回响着的啁啾听在耳里有种令人神清气爽的凉意。
任羲翎坐在屋舍门前的木阶上出神,信手拔下几根有些泛黄韧性却还足够的秋草在手指上无聊地缠弄。他几乎是完全放空了心思,好久没有过这种什么都可以不想的闲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