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圣上血脉相连的兄弟。裕王活着的时候陛下不敢放权,如果这次真的死在战场上,陛下想必不会吝啬于表达一下兄弟之情,回京之后必然是极尽哀荣,能捧多高就捧多高。
与之相对地,与裕王一起出征的将领们都要受到追责,尤其是颜玉华。
再者,心思通透的人都知道裕王不过是个摆设,加上裕王自己也有些荒唐,因此必然疏于防卫。比起颜玉华那重重保护的中军主帐,裕王这里显然更容易得手。何况颜玉华之前一直在北疆活动,未必精通水战,杀死他能不能给朝廷军造成惨重的打击,还未可知。
肃王妃在京城时便知道裕王与随意楼关系非同寻常,选择裕王下手,可能也有这一层的考虑在内,倒不一定是真的发现了他们活动的痕迹。
肃王妃尊贵之身,孤身赴险,想必肃王军的局势不容乐观。
这些念头迅速地在苏妖孽脑袋里转过,一闪而过之后便沉到了脑海深处——当务之急,是应对好眼下的局面。
如果裕王死了,一切都是白搭。
那个瞬间,苏妖孽和萧随意同时翻手亮出手底兵刃,萧随意一剑横削,肃王妃金带回转挡开,身侧便露出了空当,被苏妖孽抓住机会欺了进去。
肃王妃急退。
与此同时众人身后作为遮挡的屏风骤然碎裂,易温酒手中长|枪振开,带着一往无前的悍勇决绝气势,矫若游龙地刺了过来!
肃王妃勉强旋身避开,这一枪扎在了她腰侧,鲜血淋漓。
先前的交手之中,萧随意用力最浅,因而变招最快,手腕一转,长剑便紧随而上,看似轻灵实则狠辣地向肃王妃喉口点去。
肃王妃仰头,剑尖自她下颔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此时,裕王主帐附近的军士也反应了过来,几个军官已经冲进了前帐。后帐里打得火热的几人对视一眼,同时选择了退——无论是随意楼还是碧落黄泉帮或者肃王妃,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被朝廷军撞破身份。
于是诸位忠心护驾的下属赶到的时候,后帐只剩下了衣衫不整的裕王爷和衣衫不整的戚半夜,还有地上的少许血迹,场面让人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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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摸进前帐的时候,肃王妃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金带自上而下地劈向苏妖孽,想从他这里杀出一条路逃出去。
然而苏妖孽竟然没有挡,反而侧了侧身子把她让了过去。
于是肃王妃当先划破帐篷冲了出去,苏妖孽紧紧跟着她,随后易温酒和萧随意双双跃出。因为裕王遇刺的消息,营地里有些混乱,这四个不明人影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极为顺利地一路溜了出去。
军营向西十里,是一片田地。此时应当是麦苗长得正好的季节,白天里看去一片沉沉的青绿,可惜夜晚看不清楚。
肃王妃便在这里停了下来。
苏妖孽身形一闪,拦在她面前。
因为先前狂奔了十里路,肃王妃的气息也有些不匀。她便这么有些粗重地喘着,忽地抬头看了面前的苏妖孽一眼,嫣然一笑。
或许是月光黯淡的原因,肃王妃这一笑里竟然有种倾城的姿色。
便在这时,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响起,萧随意和易温酒也赶了过来,二人在肃王妃身后呈犄角之势站定,加上先前的苏妖孽,正好将肃王妃围在中间。
四人竟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肃王妃的武功和萧随意差不多,略低于易温酒,在这样的情形下,断然没有逃生的可能。然而四人仿佛是有默契一般,都不愿意肃王妃的尸体最后落到朝廷军手里,因此一路来了这里。
易温酒认出了随意楼的两位首领,也是满腹疑惑。
然而却始终没有人先开口问话。
许久,肃王妃终于曼声长吟道:“彼黍离离——”
苏妖孽面色微变,便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地里的麦子沙沙地拂在他膝上,有些微痒。
他看着肃王妃,语速极快地问道:“肃王怎么了?”
——肃王妃孤身一人刺杀敌军主将,显然肃王军陷入了某种极大的麻烦之中。
然而他问得还是晚了。
肃王妃最后一个“离”字落下,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柄匕首,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倒转刃口刺进了自己心脏!
易温酒面色一变,身形一动,正想飞扑过去抓住肃王妃的手腕,却听苏妖孽猛地喝道:“别动!”
易温酒硬生生止住身形。
砰地一声,肃王妃的尸体倒在麦田里,大片大片的血迹从胸口渗开,晕在深红色的衣衫上,几乎与衣衫融为一体。
然后她整个人都开始融化。
萧、苏、易三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见肃王妃的身体逐渐化为血水,她周身的小麦也渐渐枯萎发黑,直到最后,一地脓血上只剩一件深红色的华服,一柄泛着寒光的精致匕首掉落在一旁。
半晌,易温酒终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死了?”
苏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