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在战争中为了保护英雄而香消玉殒。
这是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但亚力并不相信,现实从来没有故事这么顺理成章过,它离奇得多,也残酷得多。真相不忍细观,但历史也不需要真相。
雪松见到亚力,一展手中的书页,礼貌而矜持地欠身问好。亚力能够注意到他的健康日益衰落,连同他的精神。
当然在监狱中,人不可能活得精神抖擞,这里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垃圾场,垃圾和污水在这里流淌分解,被焚烧,被掩埋,只要保证不会流到外面去污染“正常”的社会就行了。囚犯在这里默默地腐烂,他们进来时可能只是一个有疤口的苹果,但不出一年就会变成一滩烂泥。
但雪松不一样,他被囚禁在高楼上,与世隔绝,像封在纸页里的花朵,钉在册子上的飞蛾,风干,枯槁,死亡。因此更令人心痛,因为从他身上还能看到以往那个人的影子,风姿卓然,意态温雅,虽然亚力原本并不认识他。
亚力要一直等他吃完饭之后,看管着他服用药物。也许是防止雪松用药寻死,也许是防止他拒绝治疗,谁知道呢,反正雪松一直表现得非常配合。
但今天有一些例外,雪松请求多服用一片药:“我之前注意到这次的药物比以往多得多,所以应该没关系吧,警察先生?”
囚犯通常会蔑称狱警为看门狗,亚力承认这个职业是很特殊,在世俗的眼光中并不像其他警种一样权威和光荣,但是雪松不会叫他看守或狱警,他每次都称他为“警察先生”,声音像雪花未降落下来就融化在空气中,或许太清清冷冷了,但因此格外好听。
亚力犹豫了一下:“恐怕不行,阁下,现在药品可不好搞,我们得以防万一。”
“嗯?”雪松状似意外地抬起头,把书摊在膝盖上,像要认真听他细说。
“您在这里,”亚力很体贴地隐去了监狱这个词,“可能不清楚情况,外面正在打仗呢。”
那一直平淡如水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打仗?怎么回事。赫连定已经控制不住军队了吗?”
他提到共和国头号人物时的语气让亚力非常惊讶。但这里没有别人,他也就没有制止雪松的冒犯,老实往下说:“不是军队内部的叛乱。就是些移民,还有旧帝国的复辟分子,从前经常的事情,但是这次他们好像要来真的了,前几天还策划了一次对河岸基地的偷袭,没什么成果。反而暴露了他们的虚张声势,很快就会消停啦!这根本不能称为一场战争。”
雪松苍白的嘴唇动了几下,好像在说什么“幸好他走了”。
那神色太过异常,反而让雪松显得更加鲜活,亚力不由贴心地补充:“您要是想要,我就向上头打个报告,下次请他们再多运送一些药。”
雪松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说:“麻烦您了。”他语气中没有担心,也没有惶恐,仿佛战争与他无关一般。但他迷茫的眼神和脸上激动的红晕暴露了他的不安。
亚力考虑了一下,低声凑近他说:“阁下,您如果想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的话,我可以把个人系统借给您看看。”
“不用了,”雪松打了个手势,抱歉地冲他微笑,“警察先生,可能您没发现,我看不太清东西了。”
他面色平静,好似在诉说今天的天气,双手压着书页,手指蜷起,覆在那幅画上。
第85章
关于皇储所策划的那一场偷袭,因为太过突如其来,其中过程种种又不足为外人道,因此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内情,实际上在反叛军内部,以移民领袖和旧皇室为代表的势力,也对此颇有微辞。
“我们唯一一颗电磁轨道炮,压箱底的武器,就这么随随便便用了!事前也没有跟别人商量一下!他现在可还不是皇帝呢!”
指挥部的办公室,一个移民军官愤愤不平地大声抱怨道,他的同仁悄悄拽了拽他袖子,提醒道:“慎言。”
那军官左右环视了一周,压低声音说:“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他一颗炮弹打出去,说是要逮河岸基地的司令,结果打草惊蛇不说,人家巡完逻拍拍屁股回去了。这小子刚愎自用,自以为全世界都得听他的,呸,天琴座的皇室和我们有什么相关?谁拳头硬听谁的!就现在这个局势,要么等死,要么趁早散伙。”
同伴重重地咳了一声,道:“我觉得没这么悲观。”
军官瞪大了一双环眼:“还不悲观啊!电磁炮没了,你去军备仓库看看,全是老掉牙的射频武器!你说说这仗怎么打?”
“皇储要是没用这颗电磁炮,形势可能还悲观一点。但是他风轻云淡气定神闲地用了,反倒让我觉得,这后面或许还有什么玄机。”他目光炯炯,压低了自己的军帽。
“那是因为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大**!”
一声轻哧从后面传来,二人急忙转身,那笑声的主人原是帝国的克罗托侯爵,他带着少年般的神气,眼神却分明是冷的,站在他身后,靠着门的,可不就是大**本人!
按照帝国的传统,皇帝及继承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