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十一、诺言

    我大吃一惊。

    莹莹说：“还有一件事，我这会儿混身抖得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开车死在路上，你会不会记得你也像答应芸芸那样答应过我？”

    莹莹说：“先告诉我芸芸在哪？”

    我倾身望着前面的甲壳虫越来越远，心脏跳到要爆裂，莹莹的技术发挥得真好，如果这一路能平安，一定再买辆宝马Z4给她开。……

    我冲上大街，车笛狂鸣，阵阵剎车刺耳。一辆出租被迫停在面前，我拉开车门从上面拽下一人，他想抗争被我三拳两脚击倒，一头钻进车里，对司机狂喊：“去殡仪馆。”

    小姨浑身颤抖：“他何止是混蛋，根本连畜生都不如，害了我就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再计较，可是他现在把所有人都害了，我真后悔那天没把他杀了，也不至于今天害了孩子们。

    “莹莹，我没想到你会去公司找我。我正在等你的电话，所以看见公司的号码才乱发脾气……”

    小姨也在，面色犹在惨白，莹莹却是目光轻移，看都没看我一眼。没到之前只恨那辆破车不能插上翅膀，真的一头冲进来，才知道这种场面实在尴尬。硬着头皮走过去，看看芸芸再看看莹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然而这次挂断，她就不再打来。

    不是神经病，估计这一刻也没人能分辨得清楚。

    抓过钱包抽出所有的钱丢到前排：“见红灯就闯，够交罚款了吧？”

    我靠，闹大了。

    我立刻把电话挂掉。

    在火葬场门前跳下车，我一路狂奔往殓尸房跑，一眼看见芸芸莹莹二人都完整无缺，脚下一软，几乎摔倒。

    把电话放在耳边，等了近一分钟对方一语未发，我恨得咬牙切齿：“是玉儿吗？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比其它人有多特殊，再拿我的话当放屁，我照样不给你面子。你别再烦我，天大的事情，也不许再给我打电话。”

    电话已经挂断，我眼前一片五光十色，如绽开漫天烟花。

    司机明白过来，开车前行，边开车边偷偷从后视镜窥望我。我说：“专心开你的车，我不是神经病。”

    响到铃声停止，默默翻出来看，触目惊心一串名字竟然是莹莹。

    拿电话打给莹莹，手颤得按错了几次才把电话打通：“莹莹，你慢点开车，我正在往殡仪馆赶，应该还来得及。答应我，一切等我们见了面再说，你不能吓我，如果你想不开，我现在就先跳下车摔死。”

    我说：“我刚把她送走，她在去殡仪馆路上，你打个电话的时候她刚坐上车。莹莹你听我解释，如果知道是你打电话，我肯定会时间接的……”

    莹莹说：“先追芸芸吧，追不到，大家一起死。”

    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知道是辆破夏利开出来干什幺？怎幺不早点说！”

    司机还想说什幺，我说：“算了算了，你好好开车，算我倒霉。”

    这才看见芸芸的一边脸，有几处淡淡的指痕，必定是小姨刚留下的。

    挂断后电话又响，电话上显示居然仍是公司的号码。我几乎要抓狂，想不到公司还有这幺硬的骨头。

    小姨最先开口说话：“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莹莹说：“既然来了，就让芸芸再看他爸一眼。”

    我大声叫：“莹莹！”

    司机说：“人家全进口涡轮增压的发动机，我一辆破夏利，怎幺追啊？”

并不是太值得关心。

    过了一个路口，我看见莹莹那辆甲壳虫飞一般从我们身后超越，大声对司机说：“快，追上前面那辆车。”

    等了很久，电话又响，这次却是公司的电话，我勃然大怒，接通电话立刻开口伤人，整整一分钟，没容对方说出一个字，然后我说：“无论天大的事情，明天之前不许再给我打电话，心里觉得不爽，给老子滚蛋回家。”

    我说：“你一定要慢点开车。”

    一个中年男人过来，跟小姨说话：“若兰，人都已经死了，过去的怨气你也消了吧，他再混蛋，也是芸芸的爸爸，你上来就打孩子，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司机把油门踩到了极限，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在偷偷骂我。

    我总在想，倘若她肯原谅，必定先给我电话，我等她的电话，已经五十三天零一个上午。

    对方长长吐了一口气。

    莹莹说：“我现在一只手在开车呢，你放心了吧？”

    莹莹说：“没空听了，告诉你陈重，你会因为没有接我的电话后悔死。你最好立刻往殡仪馆追，芸芸留下了遗书给我和小姨，准备要自杀。如果芸芸追不回来，你会不会陪她死？我记得你最喜欢答应别人一起殉情的。”

    “陈重，我不知道你已经这样讨厌我，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一次。我只问你一句话，芸芸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司机几乎要弃车而逃，手忙脚乱去解身上的安全带。我大声叫：“老子不是杀人犯，但是你再不开车，我就他妈的真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