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拖着毛茸茸的尾巴,轻盈地落在院墙上的棕毛松鼠,绿豆大的小眼与空檀相对,“殿下,宋炜不辱使命,终于找到您了。”
自云央病愈之后,他们一家再次回到景云庄。庄子看似只是山间一座恢弘精巧的宅院,但术法修为高深的人便能发现,庄子的四面布了大大小小数十道法阵。
松鼠进不来,但他的声音却能准确无误地传到空檀耳中,可见修为不低。
“您无意平定魔域,却也不为小殿下留一条退路么?我听闻天上在传令追捕您。”
松鼠平静无波的目光对上了空檀冷死霜雪的眼眸,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空檀动了杀心,松鼠稍稍抬头,似是看了一眼被空檀所挡住的云央,便又跳回到了树林中。
“父亲,抓到你啦!”一双小手环抱住了空檀的腿,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的小节手臂白如凝脂,臂上的淤痕尤为刺眼。
空檀眼里的寒霜顷刻间消散,垂下目光,拍拍云央的手,示意他放开,这才转过身,背对着还立在墙上松鼠,半蹲着与云央视线齐平,问道:“又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招式,要给父亲看呀。”
“唔,”云央还就真的顺着空檀的话认真地思索自己今天所学的招式里找出他认为厉害的那个,“有了。我新学了一套剑法,这就舞给父亲看。”
空檀知道云央这会心里不痛快,但云央不提,空檀也就当做看不出来。
景云庄的山脚下,有一座精巧的台子,层层如碧绿的荷叶木板栈道可直通静水河弯道里遮天蔽日的莲池,谷中的人称之为舞鸾台。舞鸾台是谷中术师修炼的场所,亦设有谷中弟子学习的学堂。
谷中设有诸阁,根据各人的天赋,根骨所安排的阁也有不同,北辰阁中的弟子几乎都是谷中的精英,灵脉,悟性上佳。文华阁,则是普通人,学习的也和外面学堂没什么不同。
作为谷主赵晓之子的云央入学的却是普通弟子求学的文华阁,免不得会有一些闲言碎语。兼之萧家的继承人自五六岁起便会配备同龄的暗卫,与主人一同成长。眼见着云央下山已有两年,也快八岁了,赵晓却半点也没有给云央甄选暗卫的意思。赵晓无意让烧坏了灵脉的儿子作为迷鹿山谷继承人的流言不胫而走。
“云央,你且记住你的性命也并不比他人金贵,凭什么别人生来就要为你不计生死。”云央六岁那年,赵晓便同他说过:“云央,你一定不能忘。无论自己有多弱小,你的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无相应的实力,任何压制流言的方法都不过是徒劳。云央在舞鸾台修行,日子并不好过,加之赵晓对云央练武极为严格,纵然他灵脉已锁,无法运用灵气,也未曾放松过半分。
云央手持折扇,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步伐轻盈,身姿灵巧如在云中曼舞,可转眼间又隐入云烟之中,失去踪迹。
啪——扇面张开,随着云央旋身,在空中画出一圆满的半圆,又稳稳地停住。
这一转身,恰好看到了出现在门后的承净领着一大一小面容相似的两人站在门外,云央见状收了势。
不料小的那个忽然持伞就向云央袭来,云央滑身避过,收扇想要回手给那少年背后一击。那少年背后似长了眼睛,贴着云央的扇骨翻身,尚未撑开的伞在他手里舞得像跟虎虎生风的棍子。
“不用担心,那小子伤不到你弟弟。”站在承净身旁的男子池横舟道,说完还朝站在院子中的空檀拱了拱手。
承净自从池泛出招后便看出来,他没有用灵气,只是单纯地和云央过招。初看气势汹汹,二十招之后便略显颓势了。云央个头小,力量若于池泛,然而云央打得聪明,用的都是巧劲,池泛的动作幅度大,开合多,越往下打,消耗越大,渐渐便显了颓势。
“不打啦不打啦。”池泛把伞往肩上一扛,不甘心,道:“我打不过你。”
“你是谁?”云央见状收了扇子。打也是他,不打也是他,云央可算是见识到比自己还小孩子脾气的人了。
“我可”少年话没说完,便被池横舟提着领子,拎到空檀面前。
“犬子池泛无礼,让空檀国师见笑了。”池横舟说完,拍了拍池泛脑门,道:“还不给国师行礼。”
闻言,池泛规规矩矩地给空檀行礼,把吊儿郎当的姿态一收,池泛还真有那么几分世家小公子的样子。
就在两个月前,池家收到消息,皇都计划让池家把小公子池泛送入皇都做伴读。自家的小子是什么脾性,池横舟是一清二楚,怕不出三天就要被乱棍打死在皇都了。继续留在池家自然是不能了,只能声称池泛跟师父云游了,秘密把他送到迷鹿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