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结,官黑勾结,除此之外,商黑之间何尝没有一些合作呢?
连城觉得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看了成州的这一滩浑水。
他原以为,有姜笑川,还有薛延,还有一些其他的暗棋,足够了,可是事实证明,他错了。
“现在能够检举你的情况又多了一项,你之前受贿的证据已经被整理起来了,你说自己存进廉政账户的数额和举报人所说的数额是不一致的,中纪委有理由怀疑这些资金的去向。”
除此之外,还有权钱交易的问题。
“半年前的那次黑道火拼,涉及你跟容少白之间一场交易,现在你需要将这场交易的内容告诉我们。”
半年前的那次交易,姜笑川不能说。
他凝视着连城,轻轻摇头说了一声“抱歉”。
那一个瞬间连城觉得自己的耐心就快要用尽,他的这颗暗棋,和黑道有牵扯,自作主张地踩线,跟军区也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现在他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够让姜笑川脱离这样的险境?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很迷茫。
“你不说,我又怎么能够放心地保你下来?中纪委的一些知情人士已经怀疑你变节,要对你进行审查,我怕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连城最终还是强压下了那些焦躁和不耐,他以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冷静为姜笑川道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些关系姜笑川都知道,可是他不想理会,所以只能由连城来一遍遍地强调,“你记清楚,容少白现在已经死了,有关于他的事情才是最难处理的,整个容氏集团现在是不会受到牵连的,毕竟从法律上来看它完全合法,不存在任何违规行为。容少白是个天才,我很佩服他,可是不代表我赞成他的很多做法,这其中也包括他跟你之间的交易。一个官员,无论如何是不该和这些违法犯罪分子有交集的,你如果真的跟他有了合作,那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姜笑川还是不说话,事关越青瓷,他怎么能说?而且这一世的越青瓷……何尝是上一世那样?
越青瓷不欠他半分,他们二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客观上来说,越青瓷帮他的还要多一些,他若是说出了真正的合作目的,那么不仅是已死的容少白,还是远在藏疆的越青瓷,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连城,我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我不能说。”
就算他把那些显而易见的大道理再讲一遍,姜笑川也只有两个字——抱歉。
他看着眼前这个压抑着沉怒的年轻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恍惚之间又回忆起子弹穿过自己的头颅的感觉,惊心动魄之余,竟然也带着一种怀念。
那是一种死亡,也是一种重生。
旧的姜笑川在那一刻走向死亡,新的姜笑川在那一刻获得新生。
他忽然想对连城说一些话,一些他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我记得我入党的时候,当上市长的时候,曾经说过很多的承诺和宣言,可是我记忆最深刻的,却是我站在国旗下,党旗下,说,我要忠于自己,忠于自己心中的正义,和深埋的真理,从不畏惧,绝不畏惧,向一切一切的邪恶宣战。时至今日,再回头看这一段话,我觉得很讽刺,可是我没有后悔过。”
连城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插话,他觉得姜笑川下面的话可能才是最关键的。也许通过他的这段自白,他能够了解最真实的姜笑川。
这样的感觉让他忽然之间觉得很沉重。
姜笑川在将自己剖开,眼前的场景,多像是一个死刑犯的自白?
“我曾经行差踏错,走过一段很黑暗的道路,可是上天曾给过我后悔药,我觉得自己一定能够重新走回康庄大道,可是成州这个地方,它逼迫着我,向着最逼仄的小路上走。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曾经做过很多越界踩线的事情,甚至还在中纪委的规定在之外,可是我没有后悔过。也许会有迷茫,然而我知道我不会后悔。”
因为,薛延肯定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可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姜笑川也相信,如果问问他后不后悔,薛延会摇头。
他做的这一切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只是在跟那些政客勾心斗角,却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国家和群众的事情,他对得起大义。
只是有的时候,大义和党纪国法无法两全。
他不想当一个庸碌无为的清官,那没有任何的意义。
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说那次火拼,他跟容少白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其实他不说,他能够猜个大概,只是那样的想法太疯狂,而且如果真的是因为容少白想借助这件事情脱身的话,姜笑川没有无偿帮助容少白的理由,一个完美的合作,受益人应当是合作双方,所以姜笑川应该是从中获得了好处的。
姜笑川不是什么贪恋金钱的人,一定有别的原因促使他答应了这次合作。
“……姜笑川,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连城忽然之间长长地叹息,眼里带着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