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19 她付不起的代價</h1>
隔天,有人送了99朵玫瑰給瑤青。
「哇賽,這太猛了,不會是要求婚吧?」一個工程師摘下眼鏡,在衣服上擦了擦,口沫橫飛,「妳真厲害呀!這下我們研發部不會輸給那些業務了。」
瑤青把玫瑰花束拆開,分送給其他工程師。她一臉困擾地說著:「感覺好丟臉啊。」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很習慣收到男人送的花。
作為室友,桑棠猜瑤青大概有正在交往的對象。她時常在外過夜,雖然她總說是回父母家住,但回來時的香水味,總讓人隱隱察覺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過她沒提,桑棠當然也沒問。
週六傍晚,外頭在下雨,瑤青打電話給她。
似乎在跑步,說話的聲音很喘,「我忘了帶相機,現在抽不出身回去,能、能幫我送過來嗎?」
她說的飯店,離她家有點遠,但桑棠還是答應了。時間有點趕,她隨便套了件連帽上衣,穿上夾腳拖就出門了。
雨很大,她一身狼狽地走進飯店。門口前的高級轎車大排長龍,計程車開不上去,她只好在對面下車走過來。
兩隻腳都濕了,拖鞋還在地板上發出噗滋噗滋的摩擦聲——從一踏進大廳開始,便察覺自己格格不入。俞桑棠強迫自己忽略那些,抱緊懷裡的相機。
飯店職員站在電梯前,「您好,請問要到幾樓呢?」
「七樓,謝謝。」因為低著頭,她沒留意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與同情。
到了七樓,走廊上只隱約聽到觥籌交錯的熱烈迴音。瑤青從走廊另一邊過來,「太好了,謝謝妳。」
她一身淺紫色絲質禮服,露出雪白的肩膀,揭起的裙擺,在地毯上沙沙地招搖而過。
桑棠又聞見那個成熟的男用香水味,她下意識退避,「呃,給妳,就這樣,那,那我先——」
「桑棠,等一下啦。」瑤青抓住她的肩膀,「妳都來了,怎麼這樣就回去?至少去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我才不要去。」俞桑棠撥開她的手,力氣比她以為的還大。
瑤青察覺她臉色變了,頓時縮起肩膀,「??我,是不是讓妳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俞桑棠反射性地反駁:「沒有,那天我喝太醉了,什麼都不記得。」
其實她很想問這個曾經的朋友,「那天後來妳在哪裡?」但沒有,她說不出口,只能告誡自己不要再繼續胡思亂想,「我以後再也不敢喝酒了。」
「我也是。」瑤青盯著手裡相機漆黑的螢幕,神情彷彿看破一切似的漠然,「那個代價,我們真的付不起。」
她轉身,像要打破這片難堪的懺悔,用刻意歡快的語氣說著:「不過,妳真的不進去嗎?有很多好吃的啊,而且,」顧瑤青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裡面很多有錢人。」
俞桑棠沈默了一下,「我??還是先回去了。」
有錢人什麼的,如果還要求長得好看,一定每個脾氣都像某人一樣陰晴不定,她還是敬謝不敏,遠觀即可。
顧瑤青嘖了一聲,「什麼嘛,俞桑棠,妳真的很愛故作清高耶??」
雖是那樣毫不掩飾的語氣,但桑棠非但沒生氣,甚至笑了。
或許因為她很清楚,顧瑤青是人,她有她的心眼,總是看眾人的臉色,說別人想聽的話,刻意營造別人羨慕的樣子,高傲又坦蕩地活著——說實話,俞桑棠很羨慕她那種貫徹到底的自我。
「嗯,我就是喜歡裝清高。先走了啊。」她朝瑤青揮揮手,轉身就走。
夾腳拖有陣子沒穿了,走起路特別磨腳,桑棠邊看自己的腳邊往前,轉角差點踩到對面迎面走來的人。
「啊,對不起——」她抬起頭,站在她面前是個衣冠楚楚的年輕男人,好看的臉,輕佻而玩世不恭的痞味撲面而來。
俞桑棠直接倒彈。
對方笑笑,側身讓路給她,「不好意思。」
再看到他後面的人,桑棠冷不防地被嚇傻了。
閔允程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或許是因為場合的需要,他把瀏海都梳上去了。露出額頭的端正臉龐,顯得內斂而雍容。
他穿著比平常都來得正式的晚禮服。深色的羊毛料子,搭配暗灰色背心,巧妙過渡出典雅的色調,肅穆中難掩貴氣。
拜託,又不是劇情需要各種硬塞巧合的偶像劇,不過是所謂「很多有錢人」的聚會,難道提到有錢人,就非得要包括他們姓閔的嘛?
「唷,閔允程。」剛才那個輕浮的傢伙折了回來,勾搭他的肩,語氣親密,「我們遲到了,得快點才行。」
閔允程動也不動,仍然盯著她。桑棠被他看得完全抬不起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自己好卑微。
她盯著自己穿夾腳拖的腳,又看見他那雙光可鑑人的皮鞋,至少,得說點什麼才行,不然,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