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我坐在一座富丽堂皇的C教教堂里,被花纹繁复的大理石和五彩绚烂的彩色玻璃包围着。如果不是周围肤色迥异的人山人海,都要以为自己在欧洲某个洛可可风格的教堂里了。虔诚的C教政府当年无力解决人民饮水安全和教育问题,却举债兴建这个教堂,引起不少非议。但现在,这个宏伟的工程是当地C教徒的骄傲和荣光。
不像日益萧条的欧洲教堂,这里礼拜时连走廊里都挤满了虔诚的教众。衣着华丽的当地主教摇着精巧的焚香炉,劈开红海一般缓缓穿过人群走到祭坛前。有人悄悄伸手碰触那金丝银线勾勒的衣角,祈求神迹治愈自己或家人。
"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
"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疏。 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 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 得着生命的,将要失丧生命;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着生命。 "
"不信者之间沆瀣一气,只是没有公义的虚假和平而已。你们信了,就会被不信之人逼迫----你的家人,你的邻居,你的同事,你的朋友…"主教洪亮的声音直击在场所有教徒的内心深处,"此时此刻,不和就产生了。在虚假的和平演变为所有人都能醒悟从而达到的真正和平之间,就会有冲突,就会有流血,就会有牺牲。"
"天国降临时,绝不会是天下太平的。主的信徒将为见证神的大能牺牲自己的性命。但记住,我们又有着主的恩许:'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着生命。'让我们勇猛,坚强。"
一片应和声中,激动的教众纷纷站起。其中一个人忽然掀开身上裹着的黑色布料,露出下面灰黄色的袍子。
我坐在他正后方几排的位置,一时间困惑不已。B教僧侣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拎起一个方桶,把里面清亮的液体兜头浇在自己身上,我闻到刺鼻的汽油味才惊惶失措地跳了起来。
那人似乎喊了句什么,大家却已经尖叫推搡着四处奔逃了。我慌乱地转过身去,感到背后骤然升起的高温。
人群拼命挤向礼拜中紧闭的大门。哭喊声和拍打声不绝于耳。我似乎踩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脚一崴摔倒在地,瞬间就有更多人从我身上踩了过去。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我感觉不到身上的剧痛,只觉得无法呼吸…
我要死了,我竟然要死了。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妈妈啊…
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恐惧中,我完全忘记了天国里永生和救赎的允诺,只在黑暗降临的瞬间拼命念着妈妈。
"戴叶,戴叶!"傅贤惊叫着,"你在哪儿?!快出来!!!"
附身之人已经死去。我挣扎着在傅贤身边显形,强作镇定冲他点点头。
"嗯?怎么了?"我勉力扯出个笑,"干嘛这么紧张?"
"戴叶!"傅贤把我紧紧拥进怀里,"看看就好,别去感受了,好么?"
我没有回答他。
"戴叶!"他坚持,抓着我的肩膀摇晃。
我转过身俯视下面混乱的人群。大门上终于开了道小门,总算开始有人逃出去。地上已经有数具尸体横陈,人们脚下和门边估计还有更多。
那个自焚的僧人已经化为焦炭,点燃了周围的座椅,火势迅速蔓延着。
"这次虽然死伤众多,但除了这个僧侣本人,没有一个是烧死或吸入有害气体致死的。"我看着手里的信息提示,"最大的伤亡其实是在正门墙边,由于后面人群向前挤压导致窒息。"
"你呢?你刚才在干嘛?!"他质问我。
"只是想看看…大家到底在想什么…"我挥挥手。还活着的人总算全数撤离,教堂大门终于打开了。当地人连成一串,用桶传水进去灭火。
"别这样好么…"傅贤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我很担心你啊。"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说,"看着真的就更好一些么?"
傅贤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吞咽了一下:"这事没怎么听说过啊,也和无人区有关么?"
我耸耸肩:"嗯…算是…当地日常?"
"怎么可能啊!"傅贤哭笑不得,"死了这么多人呢!&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