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杏华深深的吸了口气,跺着脚往院子里去散步。这天气真是蹊跷,明明都已经过了白露节了,天还闷热闷热的。院子里没一点风。走到池塘边,那些浮在水面的莲叶都半枯的支撑着。苏杏华坐到她以前常坐的那块石头上发呆,这短短几天,她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几年,心境蓦得苍老起来。那些真的假的假的真的,在眼前跟走马灯似的晃来晃去,最终都变得那么光怪陆离。苏杏华无神的笑了笑,将脚边的石子踢到池塘里。水面子漾起几圈波纹后又恢复平静。
苏杏华坐了一会儿起身要回房,突然瞥见池塘的另一头,一只黄猫小心翼翼的从树丛里钻出来,探到池塘边上喝水。
那只猫……,苏杏华一怔,急匆匆想过去抓住它,那猫受了惊,转身又窜进树丛里。苏杏华绕到池塘另一边,扒开树丛想找到它,那猫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刚才看到了吧,那只猫。”苏杏华问红罗。
“嗯,虎皮纹的。”红罗点点头。
“像不像之前庄凡养的那只?”
“庄公子养的……?”红罗细想了想:“好像有点像,不过黄猫不都长得差不多的吧。”
苏杏华皱起眉,继续在树丛花坛假山后头寻找,一无所获。
“说不定是庄公子养的那猫的兄弟。那猫不就是在咱家院子捡的吗?可能是外头的野猫在这里生了一窝,庄公子捡了一只,我们院子里可能还有一只两只。”红罗又说。
苏杏华想想也有些道理。庄凡的为人,既然要把那猫带走,肯定没有半路扔下的道理。她扁着嘴,吁了口气。想到庄凡便想到苏逸之。想到苏逸之又自然而然的想到苏舜青。原以为庄凡跟苏逸之的关系让人难以理喻,却不想爸爸和她最爱的二爸竟然也是这样的关系。他们像夫妻一样教养了她十九年,她都浑然不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好笑,什么事又能比这事对她的打击更深?还只道是,不理会,就当做看不见。却不料一想起来,心里硬是咽不下这口气。
骗,什么都骗的。苏杏华就是这样好骗的一个傻子。
苏杏华狠狠的甩着袖子回房。才走了几步看到碧莺坐在她以往学琴的凉亭里发呆。苏杏华冷冷的横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三娘,怎么不敲你的扬琴了?”
碧莺呆滞的眸子迟钝的转动了一下,回过神,挤出敷衍的笑容:“大小姐。恭喜大小姐平安回来。”
“很平安,让你失望了,我该向三娘道歉。”
“大小姐不要讽剌我了,我也不知道杨安庭是土匪。我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妇人,大小姐您读过书,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碧莺一改常态的尽说些软话。
苏杏华轻轻的嘁了一声,见她说得软,也懒得再穷追猛打。转身要走,碧莺突然捂着胸口犯恶心。
苏杏华回头看了一眼,碧莺苍白的脸又挤出一丝笑:“我昨天吃坏肚子了,真难受,回头叫吴大夫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七章
庄凡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里有点闷热。但他不习惯打开窗帘,不喜欢听到外头嘲杂的声音。才三点钟,一天还真是漫长。他努力的去看书,努力的消磨时间,总还有很多时间空余下来让他胡思乱想。
门外有人敲门,庄凡小心的打开房门,宾馆的侍应生站在门外,手里的铜质托盘里放着一碟点心和一壶红茶。之前苏震在的时候这么吩咐过,苏震走了,侍应生也依旧每天这个时间送过来。
“谢谢。”侍应生放下东西后,庄凡说。
侍应生露出职业的微笑:“庄先生为什么不出去走走?现在入了秋,天气凉爽很多。在外面散散步会很舒服的,对您的身体和气色都会有好处。”
“呃,不。谢谢了。”庄凡戒备的笑了笑。侍应生也不再多话,收起托盘离开。庄凡倒了杯红茶浅嘬了一口,走到窗户前挑开窗帘一角。外头总是差不多的景致,不知是谁家的一辆德国产的轿车总在这个时间摆着阔绰的样子从路上驶过。挂着铜铃的黄包车不停的来回穿棱。卖糖水卖凉茶的小店一到了下午进出的人就会多起来,挑着担子卖麦芽糖的不停的用小铁锤敲打切糖的刀片。如果只看表面,这里的生活真是安静惬意。打仗之前的北平也是这样……
庄凡轻轻的吐了口气,放下窗帘退回到茶几前坐下。北平,如果他那天就走,可能现在已经到家。但是他选择留下。现在的他是苏震花了两万块从红袖馆买出来的。虽然苏震叫他不必多想,这些事他去不能不记着。眼下,苏家又出了大事,杏华叫土匪绑了。他与杏华总算也相识一场,虽然帮不上忙,一走了之说不太过去。
想到苏震之前说过对他动心,庄凡眉头轻轻的皱起来,苏逸之的脸浮起的脑子里。不知道现在的苏逸之在做什么,大抵是收拾东西准备做新郎了吧。庄凡衔着一抹冷笑,重重的把茶杯放到茶几上。
“菊生……,庄,庄公子……”敲门声伴着几声胆怯的呼声,庄凡浑身一凛。
“庄公子,开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