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的直壁。
慕云深借这一掌之力扑身进了阴影里,再往里一缩,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萧爻和王拾雪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原以为慕大公子就算当年进过天牢,也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不见天日,谁知这人好像上上下下全摸了个透彻,连哪里有块绊脚石都一清二楚。
有他在前面引路,就像带着个狱卒,除了摸不清萧故生到底关在哪里外,几乎畅通无阻。
这天牢大的过分,里面还分上下两层,刑讯逼供的房间应有尽有,甚至还建了一片水牢。
外面防守缜密,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只要飞进来了,就算生一窝小苍蝇也没人发现的了。
这牢房里的油灯极其昏黄,一尺之外就人畜不分,黑暗中总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人,却也全没有人样了。
“赵明梁的重犯都会关在最深处,萧伯父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或武功高强之辈,但论重要性,不下于任何一人,所以我们还要往里走。”慕云深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半盲半瞎的萧爻,小声道“跟紧我。”
萧爻应了一声,但明显兴致不高。
说是天子脚下,这天子脚下未免比以往更加的脏污混乱,这样密集如同蜂巢的牢房里,居然住满了人。
倘若赵明梁专压重犯的天牢尚且如此,那底下又有多少“轻犯”,又有多少人是含冤带屈。
再往里走,忽然眼前一亮,油灯点了两盏就算是奢侈的了,萧爻的眼睛一时没适应过来,差点撞上了前面的慕云深。
这里的牢房又和外面的不一样,似一个个单间的屋子,住的也舒服,只不过里头的人更凄惨点,不是穿了琵琶骨,一走路,后面的锁链子“哐哩哐噹”跟着响,便是手脚锁在一起,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些人有的听见动静,还愿意抬起头来看上一眼,有的连眼皮子都懒的抬,像是经年累月烂在牢房里的一块肉,别说是来三个陌生面孔,怕是赵明梁亲自来了,他们也懒得应付一下。
“外面的是平头百姓,这儿都是武林高手,再往里就是达官贵人了,快走。”
慕云深飞快的说了一句。
王拾雪在这儿看到了不少“老朋友”,当年交手的时候,对方有多么的英雄气概意气风发,现在便是多么颓唐,浑浊着眼珠连日子也不算了,就静静的荒废时间。
如慕云深所说,这种样式的牢房之后,又另见一片天地。
像是一片坟场,处处散发着恶臭,每一间牢房里都堆放着一堆骷髅头。
官场之人犯罪,能关进这里的,十之八/九,不是株连九族就是牵涉一家老小,将人杀了后,人头送到这儿摆放起来,让这些命官朝也看晚也看,将好好一颗头颅看成了白骨。
“……”萧爻忽然有点怕,他路上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爹到底怎么样了,他那种臭脾气,肯定从头到脚把赵明梁得罪光了。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章
萧故生的牢房远比萧爻想的好。
宽敞而且干净,比外面那些花样百出的样式也要简单许多,就是寻常官家的牢房,有一张床一条被子,还有一地晒得松软的茅草。
偶尔会有狱卒来送饭,给他带京城最好的烧鸡和酒。
王拾雪找到他的时候,他老人家正抱着酒坛子打瞌睡,一边点着头一边还说着梦话,将赵明梁骂的狗血淋头,还补上一句,“反正老子已经下大狱了。”
倘若真被赵明梁听见了,想必吹胡子瞪眼,能一脚踹翻了天——真是丝毫不积口德。
“萧大哥……”王拾雪三步并作两步,鬼魅般飘到牢房门口。
萧故生以前从军时,天天日晒雨淋,也没个空闲好好洗把脸,晒的又黑还灰头土脸的,现下倒是吃好睡好,马上跟发面馒头似的白嫩起来,精瘦的腰腿上也有了肉,萧爻本就眼神不好,这时候硬瞅了半天,也没瞅出来这是自家的爹。
萧故生梦中惊醒,吸溜了一下哈喇子,正对上王拾雪的眼睛。
“唉,今个儿倒不错,做了个梦中梦。”萧故生嘀咕一句,抱紧酒坛子换个姿势继续睡。
“……”王拾雪哭笑不得。
“萧大哥,真的是我。”王拾雪抽了根稻草掷过去,正插在萧故生的头发里,他这才真的醒了,眼神中似藏着一抹刀剑之光,刹那间如同霜露始降,满目肃杀。
待看清眼前之人时,他便很快压下了本性,蹦跶了两步跑到王拾雪面前,“你怎么来了?赵明梁那个草包抓得住你?”
“许久不见你,特地过来看看。”王拾雪说的贼简单,像是这几个月的准备都是临行前的涂脂抹粉,而她进出天牢就像进出酒楼一样简单。
“夫人,你呀……”萧故生笑着,伸手替王拾雪拂开额头上的碎发,“你在外面,可见到萧爻了?没惹出什么事端吧?”
萧爻隔他娘就两步远,合着萧故生全没看见。
“咳咳,爹……”萧爻不得已出声,提醒他爹儿子不算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