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年轻人,想必再厉害也有限,他可以逃出去,却一定打不过。
……却忘了萧爻是个异常会作死的,他不仅横插一手截下了人,还截下了最厉害的那个。
萧爻和寒鹤松此前交过一次手,对方有几斤几两心里有数。只是高手到了寒鹤松这个地步,再想突破难上加难,萧爻却有慕云深和智远从旁指点,几个月前还用不惯的内力和招式,现下已经水乳交融。
原以为短时间不会吃亏的萧爻转眼已经跟寒鹤松过了三招,手腕在巨力之下几乎全麻,绿腰看上去就像“挂”在掌心里,随时都会脱手。
不仅如此,寒鹤松出招极快,萧爻根本没机会反应,只能极为被动的招架。倘若不是绿腰剑刃够锐利,寒鹤松每次都要绕开锋芒,恐怕这时候萧爻的手臂已经全震碎了。
那天寒鹤松独自一人护送段赋,想必遭逢巨变,才有今日的脱胎换骨。
萧爻心知硬拼必输无疑,他借着天牢中崎岖的地势,生生避开寒鹤松的穷追猛打。一只手麻木了,萧爻便用两只手握着剑,气势一变,摒弃了一贯大开大阖的“苍山负雪”,转而剑尖绕一丝江南软风,正是四章中,最为灵巧多变的“草长莺飞”。
慕云深的独门轻功“挽风”也是记载于这一章。萧爻转眼变的神出鬼没起来,倘若对阵之人是丁情,他躲不了太久,但寒鹤松却立马跟没头苍蝇似得,只能靠着双耳分辨方向。
可是,沉寂许久的活死人们已经多年没见过这种别开生面的生死相搏了,铁链声在天牢中响彻,一片鬼哭狼嚎。
“小儿把戏!”寒鹤松道,他手中忽然多出一把细如牛毛的小针,全数抛向监牢中的萧故生和侧立一边冷眼旁观的慕大公子,“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何时!”
萧爻本就不打算长久的呆在暗处,他手中长剑递出的同时,另一只手却擎着一枚随地可见的稻草心,以此柔韧之物作为暗器,袭向寒鹤松。
“卑鄙无耻!”寒鹤松骂。
“……”萧爻刚挡下这把牛毛细针,这证物尚未销毁呢,寒鹤松便先“血口喷人”。
逞了口舌之利,寒鹤松再次扑了上来,他心知萧爻机灵,这次断不能让他有任何反应的机会,锐利的掌风一层接着一层,扑面像是在荒漠戈壁上,沙子被日光晒的滚熟,粗粝且炙热,挨上便能褪一片皮。
萧爻本就异常能躲,为了能在寒鹤松的手底下见缝插针,他脚上的功夫几乎发挥到了极致,人眼里留下道残影,萧故生看的有些发晕,当机立断的撇过脸去。
“娘,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儿,纠缠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萧爻完全不去理睬寒鹤松的步步进逼。倘若他不为赢,不为生死,单纯为了一个“逃”字,想必天底下再厉害的人也留他不住。
只不过这种“打不过就溜”的做法,也为众多武林人士所不耻。
倘若只是为了自己,王拾雪定要抓住丁情分个强弱高低,但现在计划败露,且不论萧爻将会牵扯进什么事情里头,就连萧故生她也保不住。千军万马压过来,反正天牢里都是些该死的人,直接外面放把火,大不了劳民伤财,明年又是一个崭新的天牢。
王拾雪当年敢用性命和天下作场豪赌,是她还没有牵肠挂肚的人,现在有了,便少不得束手束脚。
她一招逼退丁情,又和萧爻前后夹击,用极为小人的手段踹了寒鹤松一脚——这一脚几乎是贴着衣服滑过去的,只能让人后退,却还不足以让他受伤。
母子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定格在慕云深的脸上,仿佛那上面写着什么独门秘籍或撤退方法,能保人全身而退。
这种毫无来由的“厚望抬举”就算是慕云深也端的是眼皮子狂跳。
“不要白日做梦了,现在外头有了警觉,就算过的了我们这一关,后面还有千军万马。”寒鹤松真是难得说这么多话。
他生长于塞外,本就生的异常雄壮威武,话少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哪怕本人十足十的反应迟钝,呆傻且单纯。
至而今的地步,寒鹤松算是真正成了另外一个人,像是原本的身体里,硬生生塞进半个段赋的灵魂,说话都有那么点奸佞的感觉。
“但我很希望你们能垂死挣扎,”寒鹤松又笑道,“这样才有意思。”
他笑,慕云深也笑。
比起其他人,慕云深说出的话,总有几分显的气力不济,特别是在这样嘈杂而宽敞的地方,若不仔细听,便能轻易的忽略。
寒鹤松和丁情向来眼高于顶,之前又都未曾见过这个年轻人,但慕云深一开口,他们却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相互之间交换过一个视为劲敌的眼神。
“两位前辈都曾去过笏迦山吧?”慕云深笑道,“那想必对逍遥魔宫也有了解。”
寒鹤松与丁情不置可否,慕云深便继续道,“赵明梁与先帝不同,先帝重文轻武,对江湖向来放任自由,但赵明梁这些年来却暗中网罗天下高手,唯逍遥魔宫不愿依附,多年来处边陲之地,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