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chapter1 陷阱</h1>
清晨,五点三十七分。路灯一盏盏熄灭,阳光还没完全爬进公寓六楼的窗。
一只乌鸦站在窗台上,翘着尾巴,打量着地板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地板上躺着的人被惊醒,倏然起身。她看向窗外,目光撞进禽鸟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里,头皮一麻,身上早已冷汗涟涟。
“啪嗒。”钥匙转动的声音重重地刺进她耳朵里,她意识到什么,疯了一样跑到玄关处,却于事无补——已经锁了——门上只有一个固定把手和一个锁眼,没有钥匙是出不去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客厅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明显,一下,一下,敲打着神经,恐惧和绝望爬上心头。
呆愣了几分钟,潘思然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细细梳理着记忆。
半年前她从医院醒来,大脑却一片空白。医生说她来医院之前被关在一个废弃的小仓库里一个星期,大脑受了刺激,起了应激反应,忘了很多事——当然包括嫌疑人。“也真不知道受了什么罪,”当时医生一边给她检查血常规,一边和她聊天,“没检查出身体受了什么伤,一点都没有,可刚送来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潘思然。她看了腕带,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可其他的事情潘思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她也不愿意再记起来,左右没多少温馨回忆让她怀念,不然怎么会忘个干干净净?索性干干净净重新开始。
至于案子,她所知晓的为数不多的信息都是警方询问时透露给她的:仓库是早就倒闭的工厂拆除时留下来的,周围没什么人住,也没有摄像头。最后是几个半大的孩子玩试胆游戏,进了仓库,才发现了手被铐在废弃暖气片上,已经神志不清的她。嫌疑人戴手套和脚套进出仓库,没有留下可被鉴别身份的痕迹,动机也不大明确——没有伤害她,也没找她家人勒索财物,甚至给她留了水和食物,让她不至于饿死渴死。线索不足,当事人没有记忆,案子越拖越久,一直没有什么突破。
潘思然的父母从国外赶回来,到西城陪了她两个月,后来有事不得不回去处理。潘思然没办签证,没跟父母一起走,她大学在西城读的,后来就留在了西城工作,把户口也落在了这座小破城。在西城待着倒也方便些,二老便给她找了新房,顺便把隔壁也租下来,安排了两个保镖住进去,这才留她在西城休养。父母不在的四个月,她确实是平平安安地渡过了。
老公寓窗缝合得不严实,冷气争先恐后从缝里窜进来。潘思然紧了紧身上的绒衫,却压不下寒意。
盛阳。只要提这个名字,就能让她掉进陷阱,把她从粉饰的太平中拽出来。
叫她来的是个男人。
那男人曾拿公用电话联系过她,头一回,他恶狠狠地问潘思然:“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潘思然翻了个白眼:“不记得,没兴趣”,挂了电话。第二天那人继续换个号打电话来,这回他哽咽道:“你什么都不记得?盛阳呢?你也不记得盛阳了吗?”她脑中轰的一声,嘴唇都在哆嗦,她回问:“盛阳是谁?”盛阳是谁?只是听见名字,她心里就发慌发苦。她在这头酸楚着,还没收到回答,电话那头却一片嘈杂。“我再联系你。”挂断前,他留下这么一句话。
男人没再打电话来,两个星期后的情人节,他差使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在她每天散步的必经之路上等她,捎给她一张纸条:“关于盛阳的事,到白山公寓五号楼四单元六零一室找我,一个人来。”机打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真狡猾。
随后就简单了:鬼使神差言听计从的傻子,公寓门后躲着的男人,砸下来的棒球棍,跟悬疑剧里演的一样。潘思然自嘲一笑,自己真是个蠢货,哪怕先跟两个保镖说一声,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境地。
多想无益,找钥匙也好跳楼也好,她得出去,谁知道这个疯子什么时候回来,这回又想做什么。潘思然起身眯着眼仔细打量起这间破公寓。她把镯子脱下来,放在桌上——这是她搬家时发现的旧物,整个镯子做成一尾鱼的样式,很特别——她要找钥匙了,不想让镯子磕着碰着。
潘思然相信,自己是来过这里的。她对公寓的格局很熟悉,好像闭着眼睛也能顺利走到每一个房间;翻箱倒柜找钥匙的时候,也格外得心应手。其实也没几样东西可翻的——公寓大概有些年头没住人了,屋里只有大件家具,空荡荡的;沙发顶上,电视柜上,凳子上,都落了灰没费多少劲,屋子就已经让她搜过一遍了。潘思然所获甚少,只找到一支中性笔,一个硬壳笔记本,一个一次性牙刷。
好像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她有些暴躁,骤然把几样东西摔在地上。中性笔弹到门边,牙刷噗噜噜滚进沙发底下,笔记本“砰”地砸在地板上,摔得七零八落,满地破纸。潘思然烦躁地往地上瞥了一眼,只一眼就愣住了。一地破纸中,她一眼看到了最特别的一页——对她来说是最特别的:那一页大概是笔记本的扉页,“盛阳”两个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