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上,有许多人成了朝中栋梁,他日太子临朝,便有了自己的一帮势力。
不过在此时,朱堇桐也只有十岁,他虽心思深沉,终究是个孩子,最大的不顺心,莫过于这个弟弟。一天不见就有些想,待在一处又嫌他烦,少不得老拿话教训他。
朱堇榆在宫中,待了一年有余,长高不少,虽还不及朱堇桐,却也见抽条的迹象。一口乳牙换完,说话利索了许多。只是太兴奋急切的时候,还有些磕巴。
他平时随太子一道,跟着大学士们读书,又延请了一位武学名家,来教他功夫。如此不论寒暑,苦练不辍,今日已在中伏,他也是练完了才回来。
朱堇桐瞧他,成日在露天习武,一身娇贵皮肤晒得发红,小脸上还有些汗迹,摇摇头,招手要了拧干的巾子,帮他擦了,才说,“你行事举止,该沉稳些。”
朱堇榆就笑,“哥哥莫要我守那些规矩,”皇帝和谢靖,平时都不会太过拘束于他,是以朱堇榆才如此随性,
“我比不得哥哥,哥哥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
“放肆!”朱堇桐怒喝一声,朱堇榆面上一怔,宫人俱是吓得跪倒在地,“出去,”他喝走宫人,才指着朱堇榆的鼻子说,
“你自己想想,说的是什么话?”
自从做了这太子之位,朱堇桐没有一日不是拿储君行止自律,谦恭谨慎,好学不辍,虽初涉政事,却从不结交外臣,无事时闭门读书。
朱堇榆倒好,张嘴就是“哥哥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若被有心人传出去,说太子盼着早登大宝,便是一场祸端。
朱堇榆有些委屈,这话又不是他起的头,父皇每每夸起哥哥,就会特别得意地说,“桐儿真棒,真不愧是往后要当皇帝的人。”
(朱凌锶:这是爱的鼓励!)
只有朱堇桐知道,这话皇帝说得,别人却说不得,至少他注意到,皇帝这么说时,谢靖虽然也陪着说笑,眼里却总有些不乐意。
要么是谢靖不愿换一个皇帝,要么是谢靖不乐意看他当皇帝。
前者是自然规律,后面是个人好恶,朱堇桐有理由觉得,谢靖是在针对他。
碍于谢靖的身份地位,朱堇桐发作不得,还得和他相处融洽,他这一步步,也是走得十分艰难。
偏偏还有个傻乎乎的大嘴巴朱堇榆拖后腿。若不是日夜吃住都在一处,朱堇桐几乎都要当朱堇榆,是故意这么说来害他了。
深宫之中,防不胜防啊。十岁太子,颇老成地叹了口气。
“哥哥,”朱堇榆见他哥哥,似乎气消了些,便又凑过来,“父皇在哪儿呢?”
“文华殿,”朱堇桐头也不抬,只看手中书卷。朱堇榆就点点头,“太傅也在?”说着也不待朱堇桐答他,心里就想,谢靖自然是在的。
“太傅没有家么?”朱堇榆拨动笔架上的狼毫,“太傅总在宫里,从不见他回去,”朱堇桐被他弄得心烦,“你如今也管起这些来?”朱堇榆听话不听音,仍是说,“宫里倒像是太傅的家。”
朱堇桐把书重重一放,“不长脑子!”揪着朱堇榆的耳朵,“一闲着就说三道四,你跟哪只麻雀学的?”朱堇榆被他揪着疼,往回捂住,口中还说,“父皇和太傅,互相敬重又体贴,一向和和气气,太傅和我们,怎么就不能是一家人了?”
朱堇桐脑袋一炸,心想这还得了,好在殿中无人,抓着朱堇榆推到地上,对着屁股揍了三下,“叫你胡言乱语,”朱堇榆虽开始习武,终究不敌从小练的,一下子哭起来,哀哀切切,说朱堇桐打他,端地伤心至极。
朱堇桐这边,也是心乱如麻。十多岁的孩子,正是初晓人事的时候,他本来心思就重,突然意识到皇帝和谢靖,是那样有悖人伦的关系,自是又惊又怕。偏偏这二人地位显贵至极,旁人都讳莫如深,仿佛这桩惊世骇俗,概不存在。
于是他既不敢问谁,也怕别人真的提起,对着皇帝,一边是敬爱依赖,一边却是疑虑,对着谢靖,却是三分敬畏,三分忌惮,三分不屑,还有一分,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想亲近而不可得。
他隐隐觉得,自己和弟弟,谢靖好像更喜欢朱堇榆。
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傻乎乎的朱堇榆呢?谢靖不是本朝第一聪明人吗?聪明人怎么不喜欢聪明人?
朱堇榆哭了一阵,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想起什么,又来问他,“哥哥,太傅往后要是成家,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他敢!”朱堇桐脱口而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他能伺候父皇,是他的福气,”朱堇榆闻言点点头,听说谢靖不走,他便安心了。忽而又皱起眉,“哥哥,你手劲儿太大了。”朱堇桐说,“再乱说话,还揍你。”
说着把弟弟拉起来,收拾妥当,又叫人拿来点心,便是打了板子,又要给颗甜枣了。好在朱堇榆的脾气,真真应了那句“记吃不记打”,哄哄就当无事发生。
此时有宫人来报,说请二位小殿下去文华殿,朱堇桐问“何事”,传话的小内侍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