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了一下底下火盘上的炭火,知道琴姨这番情注定得付诸东流了,不过,他
看向南黎,小孩儿比他想的更要通透。
他家这朵小花,果然是冰山高岭上的。
第5章
森槐的字难看,在学医之后更难看,真的实在难看。
“这是艺术,狂草的艺术。”
南黎看着纸上弯弯绕绕跟画符一样的东西,实在是感受不出丝毫艺术气息,大概是玄学也算艺术,吧。
“你这算什么字,阴阳符都比你这堆好看。”南和哼了一声。
“老爷子,您这话就五十步笑百步了,”森槐指着南和面前的字幅,“您现在这字跟你方子上的名儿,真的都是用您右手写的吗。”
南和有一怪病,在方子上的药名用瘦金体写的就是力道遒劲,笔法公整,特别是签名,那叫一个颇具风骨。可要是换了个地,这字就连扶不上墙的阿斗都不如,和森槐的阴阳符不相上下。
“不写了。”南黎见两人大有要辩个高下的意思,放下笔就往门外走。
“小黎,小黎,来,回来,你不写那对联可怎么办,我和老爷子两可折腾不出什么来。”
“一副狂草艺术,一副七味药名,正好。”
哟,高岭花这是气了?意识到这点,森槐的那心啊,就跟猫在挠一样,痒的想逗逗他,但
现下只能强忍下冲动,安抚道。
“那也不及小黎的一字金贵。”
南黎手上动了动,森槐继续说:“我腹中能有什么墨啊,老爷子只认草药了,这活还是得你来。”
南黎顺着话音走回书桌,悄悄活动了一下脸上肌肉,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心想:脸崩的实在是酸,这方法以后得酌情使用。
小日子平淡如水,转眼就已到除夕,今日森槐起了一大早,决定做些带年味的事。思来想去,只能在对联上折腾。九春本楼四根柱子刻着烫金字,自然是不用贴对联的,只两个亭子能沾点年味儿。
南和趁两人贴对联时到后院拿出了一盏走马灯,走马灯六角宫灯状,样式古朴,上面的白纸已经有点泛黄。南和给六个角套上红流苏,接着再点上蜡烛,这才有些喜庆的样子出来。
“老爷子,你这走马灯骑马的武将倒是新鲜,不像是武生,倒像旦角。”
走马灯的纸画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了,上面的图案分明是一幅幅旦角儿的戏,南和看着手上提着的灯,面容在走马灯的光芒下显得异常温暖柔软。
“过年就得一家子一起。”说着他将走马灯挂在楼门上,沉重的像是挂上了谁的一生。
走马灯的暖意还没来得及渲染门上的牌匾,南和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大爷叫去给吃坏肚子的孙子看病了。
挂好了对联,森槐帮着南黎在厨房倒腾,两人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吃火锅的好。
就南黎有个食材就想多做几样菜的陋习,森槐曾深恶痛绝地教训他,并勒令一餐最多只能用三种食材。结果第二天南黎愣是用一袋蛋做了一桌满蛋全席,石桌上被满满当当地摆着香椿鸡蛋卷、蒸蛋羹、蛋花汤等一系列蛋制品还历历在目,洗碗洗到手皱皮的感觉也还时不时从指尖处传来。
所以什么菜都能往里扔的火锅,深得两人欢心。南黎想了想,还是多加了一盘烤蛋,这里有个民间说法,说吃了蛋才能长一岁。虽是无稽之谈,但总得有那么几个习俗来撑起这个年,仪式感让人从心里对这个日子感到庄重,就像新年要换新衣一样。
收拾好了年夜饭,两人就去洗身子换新衣。两人的新衣都是琴姨给做的,一青一白,只琴姨说年轻该穿些靓点的,就给他两的袖口缝上几朵梅,再把纽扣结给换成鎏金纽扣。
森槐头一次穿这种棉袄,在房间里对着窗户上的玻璃镜子直瞧,觉得自己二十好几的人了,还鼓捣新衣,着实是有点没脸没皮。想是这么想着,可镜子上的脸嘴都要咧到眉毛上去了,右嘴角堪堪够着眉梢上的红痣。楼下南和拿着一封信对他晃了晃,似乎知道是什么,森槐点头回应,偷着乐的心情不复,只看楼前一方水池呆着。等到外头传来一阵鞭炮的回音,森槐才推门走出去。
南黎站在对面开着的窗口边上,看着窗外风景如画,听到木门吱呀一声,转头说道。
“哥,我们去剪梅?”
“好。”
森槐笑起来。
不知心欢半两可浇愁。
“‘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南老爷子这山人做的可真是称职,比做爷爷称职。”后院的后院,有一处,只有花,各种花,一种仅一株。
那一株红梅正开得恣意,红得灼人,像南黎袖口上的。
南黎将手上的梅枝插到瓶中,放在石桌上摆着,接过南和买来的鞭炮放了就可以开始吃年夜饭了。饭倒是吃得慢,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一篮子的牛羊肉时蔬,吃到了月亮出来。
“小黎平常倒也空闲,什么时候开学啊?”森槐剥着核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