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咽。半晌,他才应出了一声:“嗯。”
三日后,江爷爷火化,落葬。
陵园是新整顿过的,四周多种植了些树苗,就是与天井里的那些花草比起来,依旧有所不及。
见到了一片并排的墓碑,江予回想起,真正的自己仍然躺在医院。有一瞬间,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墓碑上陌生、却又各自承载了一段人生的名。视线移到墓碑上方的照片上,他想到自己不爱拍照,求职时用的照片也不知还有没有留底,到时候要是想贴张正经照片,说不定还得从毕业照里裁下来,不如干脆自己找个时间再去拍一张,放在电脑备份。
可心念一转,他无声一哂,心道还是算了,拍完后该怎么说?
“我之后就快要死了,以后我的碑上就用这张照片吧”?
指不定要把父母吓死。
他凝望着在爷爷墓前整理清扫着的两人,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也许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但如果可以,他不想死。
黑纱配红布戴了一周,就这么跨入了深秋。
葬礼之后,大家各自回到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一楼的厨房里油烟照常升起,只是莫名空荡了许多。
自那天思及走马灯的事后,江予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他身处人濒死时所见的走马灯,那就说明在走完他所经历过的一生后,他的人生是不是也就结束了?并且,据他所了解,这走马灯照理说是人生前的回忆,那是会一尘不变,还是说,他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能够重来一次?
“江予?”
一声轻唤将他从思考中拉回。
他转头看向对方。
正是糖炒栗子最好的时节,尤其是家附近地铁站门口的临时小摊,他们出车站时恰好又逢一锅新出炉,飘香四溢,贺霖二话不说就买了一大袋。
江予照常懒得自己剥,这会儿一个接一个从贺霖手中接过剥好的栗子肉,乐得当甩手掌柜。
手上动作一点都不影响贺霖动嘴皮子,他问:“你最近怎么总是出神。”
江予眨了眨眼,咬着栗子含糊道:“有吗?”
贺霖瞥他一眼,但笑不语,似是在反问:你说呢?
江予收回视线,心想最近这走马灯的事的确是分去了他太多心绪,连这段时间的小测分数都有明显下滑,老师以为是他爷爷去世的原因,还曾在课后找他聊过一次,关于生死。
只是其中真正缘由,他不方便与任何人细说,甚至当下在面对贺霖时,他也只能做到顾左右而言他。
等到了家楼下,贺霖将纸袋从塑料袋中取出,随手将盛满被剥下的栗子壳的袋子丢进垃圾桶,接着把纸袋递给江予。江予打开一看,竟翻不出一个带着壳的。
“你这剥糖炒栗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吧。”他惊道。
贺霖在包里翻着钥匙,漫不经心回道:“这批炒得好,一剥就开了,而且毕竟熟能生巧。这以后要是有什么剥糖炒栗子的比赛,我铁定能给你拿个金杯回来。”
江予轻笑着回应:“能得你。”
话音刚落,贺霖找着了钥匙,插入门锁。
江予站他身后,随手拿出了手机,想确认一下时间,却在看到日期时一怔愣,抬手拉住了贺霖的衣袖。
贺霖那手还拉着门,回头不解地看他。他猛地道歉:“对不起!”
声音钻进了楼道,一下子回音缭绕,这道歉声响了好几遍。贺霖哑然失笑,问他:“突然又道什么歉?”
江予双手合十,一脸懊恼,说:“对不起,上个月是你生日,我给忘了,连个生日礼物也没给。”
不是第一次了。贺霖生日正好在江爷爷生日后几天,上次他就因为在意爷爷的病而错过了贺霖的十八岁生日。九月初的时候他还想着,这回绝对不能忘,结果又重蹈覆辙。
“真的,我……”
“停停停。”贺霖止住了对方再三想说的道歉,空着的手一抬,两根手指夹住了对方的双唇。
他抿了抿唇,看了眼楼道里,另一手上一松,任由大门自动合上。他嘴角一弯,说:“那现在给吧。”
随即倾**,在江予唇上轻啄了一下。
“我收下生日礼物了。”
又成了与原先相同的礼物。
贺霖见好即收,转身又要去重新开门,手上的钥匙却骤然被人劫走,始作俑者还说了句:“不算。”
“不算我给你的礼物。”那人又补充道。
紧接着,他勾住了贺霖的脖颈,拉下对方,双唇与对方的相贴,并未深入,却是一个持续了好几秒的吻。
江予说:“这才是我送你的,虽然是有些晚了,生日快乐。”
悔不当初的感受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如果最后能够避免分手,那自是最好。但若的确只能按照原来的回忆进行,那么至少,一定要让他问个明明白白。
问明白当初,贺霖究竟是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