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蛙鸣不绝于耳,不知道藏在哪的蟋蟀也聒噪的跟着合唱,一片了无人烟的深山密林之中,沿着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走到尽头,一间两进小宅此刻灯火通明。
里面正在宴会,两张大桌子坐满了人,鸡鸭鱼肉满满当当堆积成山,坐在上首处的一个黑衣少年,撅着嘴看着满桌饭菜,没一道菜是他喜欢吃的,众人见他不吃,也都不敢吃,场面一度尴尬。
“吃一口吧,你不吃大家都不敢动筷子。”坐在他身旁的老人叫做王信,是少年的近臣,尽职尽责的小声劝说。
黑衣少年却无动于衷,大声说道:“知道寡人喜欢吃素,还做这么多荤菜!”
他抬眼扫视满桌宾客,各个神情凶恶,有的甚至不是人,比如坐在他对面的熊瞎子精叫做薛引,身高几乎有一丈,蜷在小椅子上看着像委屈的小媳妇,两条毛毛腿摆着内八。
薛引的左手边坐着一男子,一头金黄头发扎着道士髻,怀中搂着拂尘,一副道长装扮,薛引那毛茸茸的手几次想伸筷子夹菜,都被他低声阻止。
“泉林,”这道长语气慈爱,叫着薛引的字,“不许吃,太子还没吃。”
黑衣少年显然听见了他的话,大声道:“什么太子!寡人说了一万遍,父亲驾崩后寡人已经是天子!”
众人都低头连声附和,‘是是是’。
“太子,吃不得肉,就尝尝鱼也好。”薛引粗粗的手指指着一道糖醋鱼道。
太子再不动筷子,薛引可顾及不了什么礼仪了,他快饿死了。
道长再往左,坐着一凶神恶煞的恶怪,长相丑陋异常,虽然桌子很小,十分拥挤,但他两旁都有空余,谁也不想挨着他坐,这恶怪名叫薛罗。
道长名叫薛种,在山中点化一黑熊,给他起名叫薛引,也就是他身旁这只,两人情同师徒,听说薛种给薛引起了名字以后,恶怪也缠着要,于是得到了个‘薛罗’的名字,三人就是如此关系。
薛罗盯着一只烧鸡,口水滴答滴答留在桌子上,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人不由得露出嫌恶表情,但右手边的薛种却面色如常。
此时黑衣少年终于动了筷子,夹起一小块肉放在口中,众人见状,如同有人发令,齐齐如同疯狗一般冲上桌子,争抢起饭菜,薛罗两臂一笼,几只鸡鸭尽数被他搜入怀中,自顾自吃了起来。
薛引抢了一盘肉丝,先恭敬的给薛种道长夹了几筷子,然后一股脑倒进嘴里。
“诸位,诸位!慢点吃,不够还有!”一高大男子嘴角带着笑意,高声叫道。
他叫顾同,性情潇洒,是太子的忘年交,说是加入黄泉会,却不听指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个故事中没有他的戏份,所以不做赘述。
坐在太子旁的老人王信站起来主持:“今日我们黄泉会众位义士,齐聚一堂。。”
他长篇大论讲解,自国师谋反,杀害先帝,另立一皇族子孙为傀儡自己掌权以后,先帝的儿子也就是坐在王信身边这黑衣少年,身为太子,逃入民间组建了黄泉会,意在推翻国师,为先帝复仇。
大家谁也没听他说话,只顾抢菜,约有半柱香功夫,两张桌子便只剩空盘。
“还有没?”薛引吃的有些发撑,站起来撞撞肚子准备继续吃,黑熊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一半烛火光芒,屋子顿时暗了下来。
众人纷纷叫骂,薛引歉疚的又蜷着坐回小椅子。
席间一个穿着贵气,打扮奢华的青年趁乱走到薛种身旁,端着一杯酒。
“薛先生,在下肖频,敬您一杯。”青年目光如同鹰鹫,盯着薛种道长。
“肖频?是当朝宗室子弟吗?”薛种施了一礼,薛引见状很有眼色的给师父倒了杯酒,薛种亮了亮杯中液体,一口喝光,肖频见状也把手中酒一饮而尽。
“是,论起辈分,太子是在下族叔。”肖频说道。
其实按辈分来说,肖频是太子的爷爷辈,不过他可不敢认。
薛种看向另一桌宾客,那边坐着的都是陌生面孔,大多衣着华丽,用饭时一语不发,与这边的妖魔鬼怪简直是两个世界。
那桌应该都是皇族中人,朝廷中的皇族都反感国师这个外人抢了自己家族的权势,有意支持在野的先帝太子,为此许多皇族子弟冒着艰险前来这深山老林,加入东躲西藏的黄泉会。
“薛先生,您可知苏缀此人?”肖频问。
苏缀是黄泉会中成员,白衣少年,性情内向,不久前死了。
薛种扬了扬眉,坦率道:“他是我引进黄泉会的,前几日死于。。”
“死于国师走狗韩玄处之手,”肖频打断他说话,抢先道,“苏缀那样俊秀的少年郎,可真够可惜的。”
薛种默然。
“听说韩玄处他们已经知道了一些你的情报,开始着手调查你这‘乱国道人’,你可知该如何对付?”
薛种自号烂羽山人,但因为他唯恐天下不乱,屡屡掀起事端,被人指责为乱国道人。
薛种听肖频提起情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