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种一点胃口也没有,几缕金发垂下来几乎遮住阴晴不定的脸,夹着菜不停的往嘴里送,但夹的还没有掉的多。韩唐坐在旁边,不敢过来搭话,老人了解这恶道人的过去,他生气起来难缠得很。
席间的人差不多都吃饱了,好多人跑到院外面去抱着肩膀吹风聊天,屋子里安静下来。
“薛先生,”太子见人少了一些,孤傲的叫道,肖频在他身后为他捏肩,“为什么生气?”
他一出声,薛种立刻结束了阴郁的低头沉思状态,抬起头看着黑肤少年。韩唐略略安心些,你们一大一小,心连着心。
“我没有生气。”
“才怪,”太子倾过身子,耳边黑发如同瀑布般淋下,与薛种脸对脸,“你骗别人可以,我可一眼就能看出你在想什么。”
薛种翘起嘴角问:“哦?我在想什么?”
“我不让你与薛引坐在一起,你因此心烦,而且我让那狐妖。。”太子说到狐妖时声音低了下来,他觉得薛种沉迷儿女情长,尤其是爱上少年是非常丢人、无能的事情,“我让他给我敬酒,你嫉妒我了。”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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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对?”太子冲他笑。
“我不是为这两件事烦恼,”薛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像是慈爱的父亲在抚摸儿子,“青翎,你也该想想大事了。”
太子不满的坐回椅子,哼了一声。
“你最好是在想什么大事。。”他道,“你要我管一管林羽、薛罗等人,我便管了,论资排辈,上下有别,井井有条,我身边再也不带那些妖魔,而是带知书达理的皇族兄弟们,你没理由再生我的气。”
我事事都听你的话!薛先生。。。
韩唐苍老的声音叫着薛种的字道:“薛集识,你与太子情谊深厚,老身羡慕得很,也安心的很,若是哪天我死了,也放心瞑目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太不吉利。”王信老人在一旁道。
王信、薛种、太子与韩唐都在。。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了,几年前他们四个加上韩景与顾同,被国师追捕,狼狈的渡江南下,在一片芦苇荡中,夜深了没有吃的,冷的要命也不敢点火,怕烟暴露了行踪。
也不敢睡觉,怕夜间有变,于是这六人围坐在一起,太子依偎在薛种怀中,六个人靠聊天打发寂寞,谈各自的身世,各自的情爱历程,和先帝死去这些年来的经历,什么都谈。
尤其顾同,他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与女人欢爱的事情,王信、韩唐两名老人捂住耳朵不愿意听,顾同却笑着固执的继续讲,韩景当时还是个稚嫩的少年,满眼神往。
他们干坐着聊了整整一夜,口干舌燥。那时六个人真是彼此相依为命,十分惨淡却心里暖和,后来在山中驻扎,有了势力,朝中和地方上都有朋友,离复位的理想越来越近,几个人也慢慢生疏了。
不知谁说了什么,韩唐豪迈的大笑起来,声如洪钟,引得院子里的人都好奇伸进头看。
“集识,”王信问薛种,“姜生。。”
听到这个名字,薛种手一扬,一道透明结界立起,将几人包在其中,外人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不过肖频还在太子后面,他能听到,薛种皱眉。
“肖频我信得过。”太子知道薛种的顾虑。
“姜生那边,你打点好了么?”王信问。
姜生,朝中重臣,国师篡国时利用天子名义发出许多圣旨,人人都知道那是国师的意思,都不愿意听从,只有姜生跟随所谓‘天子圣旨’行事,帮国师做了许多事,因此他被外界认为是国师走狗。
但近年来薛种通过人脉得知,姜生竟有意支持黄泉会。
“他已和鱼公歃血为盟。”薛种道。
鱼询也是朝中大臣,是黄泉会的铁杆支持者,年事已高,和薛种拜了忘年交,替黄泉会拉拢了许多有权有势的贵族。
“姜生若是在我们这边,十三名中枢大臣中,便只有两人不听我们的话了。”王信道。
薛种点头。
“恭喜太子,大事可期呀!”韩唐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敬太子一杯酒,自己喝了整整一壶。
几个人气氛渐渐轻松下来,边谈边笑。肖频最为卖力的讲着好听的话,在太子身边捏肩捶腿,他与太子举止之间有些诡异的亲昵,薛种看在眼里,吃饭之前他就注意到了。
肖青翎看自己时还有眷恋,让他很高兴,但看肖频时,目光更亲近。
自己的孩子长大了,被坏小子糟蹋了,不管多少值得开心的事发生,都抵消不了薛种因此产生的伤心不舍。
“你还没走?”
韩景与曲星抒在客房无言,曲星抒枕在他腿上无声的哭了好一会,现在不出声了,黑暗的房间里韩景不知道这少年是不是睡着了,百无聊赖的用手笼着曲星抒的头发。
他听到大堂里人声渐少,离别之语四起,不一会薛种站在客房门前。
“我走了谁来陪他?”韩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