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了,柳青还是没有出现。
闫林涵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身边多了郝俊这个大嘴巴,他还是每天能从他的牢骚中得到很多有关她的消息。
“我每天都去她家,但是她家保姆连门都不打开让我进去,真是太过分了!每次都在喇叭里说,‘青青生病了在养病’。”郝俊捏着嗓子十分自然地模仿四十岁大妈的声音。“我靠!生病了总还应该允许人去探个病吧!这叫个什么事,难道我身上有什么细菌?不行,再见着柳青我一定要和她说说她家那个大妈,什么态度啊,真是的!”
郝俊少爷脾气暴涨,在闫林涵身边唾沫横飞了好一阵后,突然安静了下来。“闫林涵,你说柳青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他语带迟疑地问身边的人。
“你想太多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郝俊见他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转过头不爽问道,却见闫林涵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郝俊耸了耸肩,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对于他这种说起话来巴拉巴拉的人,能与闫林涵这种性格同步,只能说是奇迹了。
夏日梅雨季到,又是一天阴雨沉沉。
闫林涵向坐在车里的郝俊挥了下手,骑上车渐渐驶离学校。
一路上细如牛毫的微雨飘飞,印着灰蒙蒙的天空,车轮下的道路也愈加泥泞。
正好前方路过一段围墙缺口,可以看见被围住的是一片施工中的工地,有几辆铲车正在不远处不断把大量的碎石填入一个大坑中,扬起的尘灰即使在雨中也清晰可见。
大型起重机的哼哧声,工地里工人的吆喝声,地面在重压之下的颤抖
曾经的五中,现在已然是面目全非,料想用不了多久,一栋建筑将会拔地而起。不远处还有接连不断的“轰隆隆”声在回响。人真的很厉害,大自然亿万年才能形成沧海桑田,在人的手上不过一瞬之间。
最后看了一眼记忆中的母校,闫林涵一脚蹬地踩上踏板,毫不留恋地离开。
进了小区,直接驶向紧邻三栋旁边的车棚。
闫林涵推着车走进去,车棚里只在最中央掉着一个暗黄的灯泡,在这样的阴天里,倒显得明亮了几分,只是没被光照到的角落黑暗粘稠的仿佛引诱人深入的沼泽。
车已经有些年头了,车轴干涩的“咔咔”声,在空荡荡的车棚里清晰的让人有些心惊。现在距离工厂下班还有一段时间,里面只稀稀拉拉停了一些常年没人使用的旧车。
走到自己惯用的角落,闫林涵熟练地将银灰色的自行车停在墙壁和一辆深蓝色的同款自行车旁边。
林琅今天没出门。
闫林涵的目光从旁边的自行车上只是一划而过,拿过挂在车把上的锁,虽然这个角落根本没受到灯光的眷顾,他还是熟练地在昏暗中用钥匙打开了锁。
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自从那天过后,林琅就再没有像之前那样频繁的出门。闫林涵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监视自己弟弟各种行为然后从里面挑刺的严厉兄长,但是林琅的这些异常却不容他忽视。
也许,是和朋友吵架了?
闫林涵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好笑。他难以想象林琅会像同龄人一样为一些什么别扭地和人冷战。
他一直希望林琅和所有的十几岁正处于叛逆期的孩子一样,任性、自私、狂妄,这些都无所谓。
他两辈子都没有享受过这种作为孩子才有的叛逆,而林琅有权利过这样的生活。就像他曾经能无比耐心地陪闫林傲熬一通宵只为玩超级玛丽这种弱智游戏,他也相信自己有无比的耐心包容林琅的叛逆。
所以,可以说,他一直都在纵容着林琅,除了那一次,林琅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绝不会让林琅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林琅是个聪明的孩子。闫林涵一直知道,所以他静静看着林琅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的慢慢改变,然后成为了现在别人眼中的阳光大男孩。
“闫林涵,你知道吗?你养的不是只可爱的小兔子,他是只狼”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人曾经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闫林涵甩了甩头,弯下腰。
他从来没把林琅当做兔子养。他可知道,在这个城市森林里,兔子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成为食物。他把林琅养大,可不是希望林琅变成别人嘴里的食物。狼,或者什么有什么重要?
在死过一次的人眼里,也许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不,不仅仅是活着。
闫林涵将挂锁穿过车轮的钢圈。他希望林琅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异样就在这一刹那间产生,正准备扣上车锁的手指一顿。
脑海里的杂乱思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此刻如果有人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他的双眼,想必会被这双黑暗沉静眸子里的精光所惊异。
这只是一个旧车棚,但是这一刻闫林涵却仿佛置身于美洲大陆某一处荒无人烟的原始热带丛林之中,保不准什么时候从上方掉下来一条毒蛇,或者从身后蹿出一只猛兽。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