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他去一回的,他能在繁忙的政务中腾出时间过来,已经算是很尽心了。
裴晋嘴角有些讽刺,帝心难测,便是再单纯的人当久了君王也会变得让人难以揣摩的,更遑论中垣帝原本不是个单纯的。
他的父慈是没必要做给谁看的,但他偏偏表现得伤心在乎,但若是当真在乎...又为何停留于表面,他明明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么,但他就是装傻充愣,明知道做这些表面功夫是没用的,却还是要做。
他该知道的,殿下是所有皇子里最像他的,偏执、冷酷、自私......
那些该得到惩戒的人,至今未得到惩罚。
裴晋看不懂中垣帝的心思。
不过人是复杂的,哪又能真的看懂一个人呢。
中垣帝在屋子里坐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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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汤进了嘴里,顺着喉咙滑下,鲜香浓郁却又一丝不腻,闵汐的喉咙动了动,身上有了一丝力气,他泛白的唇瓣轻轻吮吸着勺子里的汤汁。
“殿下。”楚俏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激动,她看着闵汐的眼珠子微微颤动了一下,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闵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床边上娇俏的人,意识恍惚。
他已经死了吗?
“殿下,你醒啦?”楚俏咬了咬唇,有些开心又有些想哭,倘若闵汐当真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会一直自责的。
闵汐呆呆地看着她嘴角的梨涡,目光不转,他张了张口,眼眶发红。
他想说,阿俏,你回来了。
却在看着楚俏那清澈的眸子后说不出口,兜兜转转成了一句,“阿俏,我饿了。”
“我喂给殿下吃。”楚俏眼眶温热,连忙拿起碗。
她一勺一勺地喂给闵汐,闵汐眉间绽出笑意,那双看不见底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俏。
“殿下以后不要这样了。”
闵汐看着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微颤,她微抿着唇,有些委屈。
闵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是说他没必要为了她把自己身子搭进去。
“我控制不住的,阿俏。”闵汐吞了汤汁,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
楚俏身子微顿,勺子搅拌着汤汁,轻声道,“殿下真的喜欢我吗?”
闵汐抿唇笑,“喜欢。”
楚俏想到厢房里藏着的那些画卷,她轻轻蹙着眉头,“殿下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又是什么时候喜欢阿俏的?”
她虽然不曾关注过情爱之事,可她也明白,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喜欢,闵汐从她十岁起就关注她,窥视着她的生活,她不觉得这是真的喜欢。
喜欢也很分多种的,有对玩具的喜欢,对亲人的喜欢,最后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闵汐听了她的问话微微愣神,他微微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哪种喜欢?
什么时候喜欢上阿俏的?
闵汐蹙着眉头,眸底有些迷惘。
“殿下也不清楚不是吗?”楚俏抿唇笑了笑,她抬起眼眸,杏眼熠熠生辉,“我喜欢殿下。”
闵汐的心震动了一下,心尖微微发颤,他看着楚俏,瞳仁放大。
“因为殿下关心我,担心我,”楚俏弯了弯眸子道,“我还喜欢伯府,喜欢八姐,喜欢二姐,喜欢伯府所有的人...”
“因为大家对我好。”
“殿下,喜欢一个人是有缘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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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整个皇城都很热闹,街道店铺都挂着连串的红灯笼,烟花爆竹发出一声尖锐的巨响,在天上绽开,绚烂璀璨,驱散了黑暗,皇城上的天空恍然若白昼,爆竹声劈里啪啦作响,处处透露着年味,倒衬得庄子里越发孤寂冷清。
楚俏已经跟着城阳郡主离开了。
闵汐身子稍稍好了一些,被裴晋扶着坐上轮椅。
桌子上摆满了菜,还有一碗面。
“殿下,这是楚俏给您做的海鲜拉面,她说您昏迷的时候没能吃到,实在太可惜了,一定要让您尝尝。”裴晋推着闵汐到圆木桌前。
闵汐抿唇点点头,眸子带笑,他握着筷箸慢条斯理地吃起面来。
裴晋站在他的身边见他吃东西,眉头松了下来,“殿下,陛下原本是打算在宫宴上赐婚的,之前因为楚俏被人掳走了几天,加之您又病了便没有赐婚,这些天属下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取消这门婚事了。”
女子失踪了几日,不管是不是清白的,都没资格进皇家了。
“嗯,跟他说取消吧。”闵汐吸了一小口面条,抽出方帕擦了擦嘴。
“殿下?”裴晋有些诧异。
“没有什么比活生生的阿俏更重要了。”闵汐垂眸低笑。
睁开眼的时候能看见她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她是因为我才被人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