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这大军凯旋,论功行赏、安恤抚下必然有很多事情,因道:“看你是能忍的疼的,既如此,寻常行走倒也可,只万不能骑马动武,不然伤口还要像这回一样撕裂开!”看了湛冬一眼,又道:“若是能静养,自然是最好的。”
湛冬眼睫动一动,飞快看了一眼屏风。就是看不见绣绣,也知道媳妇儿肯定恼了。
春柳和秋桂眼看着自家奶奶的眉毛都倒立起来了,忙端茶递水的无声劝谏。朱绣呷了一口姜枣茶,把火气压下去。听李供奉的话就知道,这伤反复不愈,已很伤身,偏自家这位大丈夫,还敢骑马回京。
“一路皆是行船,唯从通州下船,方才用马。”李大夫笑眯眯的看这位冷名在外的湛大爷低头说话,心里甚是可乐:百炼钢都奈何不过绕指柔,锯了嘴的葫芦都会解释了,他老人家就爱看这样的戏码儿。
解释这一句还不完,湛冬绞尽脑汁的想往日邓继教的那些话,又依葫芦画瓢下保证:“伤好之前,再不骑马。”
李大夫看完了戏,笑呵呵的又道:“这次的药,先用五日,五日后,我再来。”又向屏风:“这外敷的药,你们若是有好药材,尽可拿出,我来炮制调弄。若是没有药材,就拿着方子到杏济堂去取就是了。”时下的药方,是不肯轻示于人的,大夫开的药方,只有他指定的药铺才能读懂方子给配制,旁人就算得了这写方的纸,也解不出来。看着挺寻常的方子,许是哪处就有个别致的标记,表明剂量或是药材的变动,差这毫厘,就失之千里。
朱绣自然知道规矩,忙叫小幺儿请李供奉去后进的药房:“您自己挑选就是。若是少了哪一味,您打发他告诉我。我能寻的,自然给您送去,若不得,就叫人往杏济堂买。”
李大夫果然高兴,这丫头家里藏了不少好药,难得是个不吝啬的,当下再也坐不住,只往后面小药库里去寻摸。
又五日,李大夫满面红光的一大早就再上门给湛冬切脉,谁知湛府里十分肃穆,关门闭户、鸦雀无声,如临大敌一般。
湛大在前厅里来回踱步,李大夫和药童都到了厅前,湛大还没发现他们。两排交椅当间儿,湛大埋着头从里头走到门槛儿,回头看一眼里头,再转身背着手疾走去堂中,顿一顿,抬头伸脖子的听一回后面的动静。
药童还小些儿,看着这大老爷的样子新鲜,悄悄拉拉他师傅的袖子,笑嘻嘻的问:“师傅,他怎么了?”
李大夫轻轻抽出袖子,敲敲小徒弟的圆脑袋:“噤声!没规矩!”
药童不带怕的,摸摸脑门儿,嘿嘿一笑。
李大夫轻咳一声,装腔作势的迈过门槛儿。
“李供奉啊,您来的正巧……”
湛大见是他,大喜,忙拱手就请托,话还未完,就有三四个管事从后面奔将上来,气吁吁嘴咧的极大:“老爷,老爷!生了,大奶奶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恭贺老爷大喜!”
作者有话要说:
注:“执手相看泪眼”、“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宋词名句。
第99章 戏班
是日, 已是冬尽春初之时,天晴晴好,黄澄澄的迎春花生机勃勃,金英翠萼, 给春寒中带上一抹暖色。
湛府大开了门扉, 迎接上门贺百日的亲朋好友。
“自打有了孙儿, 在戏园子里可是难见湛公一面了。”与湛大交情甚好的票友揶揄道。
湛大摸摸胡须, 甚美,口里笑道:“茶馆戏园的,不过为打发时间的消遣嘛。如今老夫有了孙儿, 每日看一眼我孙儿就神清气爽的了不得, 哪里还需听戏去。”
几个老友都唾他, 真不要脸, 跟谁家没孙子似的。四五个好友里头, 谁家不是儿子孙子一大堆, 嫡出的庶出的, 能站满一院子。成日家机锋磕碰个没完没了, 乱哄哄的叫人头疼。若不是嫌弃家里忒烦心,有断不玩的官司等着, 这几个老爷、太爷辈的爷儿们也不至于见天儿跟衙门上差似的, 早早就茶馆戏园子的报道。
唯独湛大, 一根独苗苗, 清净是清净了,只是不免让人担心他家人口忒少了,尤其是他那大小子又上了战场, 不少人都暗自嘀咕说许是湛大一门尽绝了。谁知人家儿子不仅好好的回来了,还因战功又升了两级——不上三十岁的正四品武官, 除了开国之时,如今已少见了,谁不赞叹一句年少有为。儿子回来还不够,成亲头一年儿媳就给添了个宝贝大孙子,这有一就有二,以后孙男娣女还能少了,眼看着湛大一支人丁就丰旺了。
等奶母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