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这要听凭河神的决定。”
皇帝闻言,怆然起身,他似乎十分伤心惊惧,但最终按捺住自己的心绪,说:“好,好,听河神的意思吧。”
离枝觉得皇帝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他有些惧怕皇帝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于是一直惶惶不安地等着玄明回来。
玄明很快就回来了,他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问离枝:“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
离枝便如实地将下午的事情对玄明说了,玄明假做震惊,道:“留在宫中做什么?被吓着了吗?夫君来为你瞧瞧病。”
离枝以为他又要同他嬉闹,没成想玄明真的拉过他的手腕要为他把脉。他将离枝抱在自己腿上,离枝贴着他的胸口,玄明说话时的震动让离枝浑身都有股战栗的酥麻。
“小娘子面色苍白,让夫君来瞧瞧,是不是得让夫君好好补补。”
离枝羞得话也说不出来,但他很快就发现玄明也不说话了,离枝扭头去看玄明,发现他目光深沉,面色不辨喜怒。
离枝有点害怕,低声嗫喏道:“夫君,怎么了吗?”
玄明眉头骤然一颤,像是抖落了方才的阴郁,他粲然一笑,竟是离枝从未见过的爽朗潇洒。他对离枝说:“没什么,夫君逗你的,我哪里会诊病。”
离枝得知自己又被他戏耍了一回,恼怒极了,从他膝头跳下来,道:“夫君总是戏弄我。”
他生起气来便开始闹脾气,头也不回地朝殿内走,大约滚进床褥里,等着玄明来将他抱出来哄一哄。
而玄明还怔愣在原地,他指尖还存留着方才的触感,离枝的脉象往来流利,似乎有玉珠在指尖滚过,那分明是喜脉的脉象。
第16章
离枝这几日仍日日都去探望公主,黑黢黢的药也是他一小口一小口尝着,直到温度适宜了,才喂到公主口中。
但这一天离枝喂药的时候显然十分不舒服,他浑身都像是脱力了一般,汗珠滚落下来,滴进碗里,他手一抖,竟是连碗也端不住了。
离枝慌忙将碗放下,殿内服侍的人接过药碗,又扶着他,问要不要送他回殿内。离枝摆了摆手,感觉自己还能走动,便拒绝了常宁殿的人要送他回去的好意。
只是离枝太过高看自己的体力,常宁殿与景泰殿不过百步之遥,可他坚持着走到景泰殿,遥遥看见宫门,便扶着宫墙栽倒在地上。
正午的日头晒得他头昏眼花,腹中更是剧痛不止,他张大嘴想要呼吸,却仍然喘不上起来,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上。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景泰殿的床榻之上了,殿内有浓重的血腥味和熬过药的苦味,玄明靠在床头,见他醒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你醒了,想喝点水吗?”
离枝虚弱地点了点头,玄明便用汤匙将温水一点一点送入他的口中。离枝喝了水,有了些力气,问玄明道:“我怎么了?我好痛啊。”
玄明楞了一下,哀痛不已的模样,他将水放在一旁,沉默了几次才对离枝说:“你有孕了,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先前你去公主殿里探望,给她喂的药里有几味极易滑胎的药材,所以时间一长,孩子就没了。”
玄明说的话离枝好像一个字也没听懂,他尚且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承受了丧子之痛,只茫然地问他:“怎么会呢?我不是男子吗?男子怎么会有孕呢?”
玄明痛苦地皱起眉头,哑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孩子真的没有了,我在宫门前将你抱回来,离枝,你流了好多的血。”
离枝的眼睛很大,其实他并不很能理解玄明在说什么,沉痛的打击骤然降临,他的意识懵懂,只觉得心中剧痛不已,空洞的眼里滚出大滴泪珠,像南海鲛人稀世珍奇的珍珠。
玄明见过许多人落泪,也让许多人落泪过,但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心中居然有一些悔恨痛苦的感受,他的胸腔也跟着闷声作痛,像是被剜掉了很重要的一块。
离枝精力不济,又情绪波动得厉害,很快便睡了过去。玄明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一起身,就有下人通传,说:“河神大人,陛下来了,等您过去呢。”
皇帝也已经听说景泰殿内的事情,离枝在宫门外晕倒,被抱进殿内以后留在宫墙脚下的暗色鲜血连清水都洗刷不掉。之后急召太医传出的结果更令人震惊:男子有孕,闻之哗然。
反倒是一直对景泰殿不闻不问的皇帝听说以后,先是愤恨恼怒地砸了勤政殿的一应物件,而后又传令下去,凡是对景泰殿的事情嚼舌根的宫人,全都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事。
宫里一连打死了两三个人,对景泰殿的议论才停了下来,只可惜一日之间宫里不仅失了个孩子,还死了几个人,血腥之气极重,连空气里都是压抑的腥涩。
皇帝见到玄明,开门见山地说:“是你做的。”他确认无疑,说:“朕让太医验过了,先前的药里药效不足十分之一,只在这几日被人加大药量,甚至还有些别的药效更猛烈的药物,是有人刻意而为。”
玄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