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枝揽在怀里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离枝问完,他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但离枝没有察觉,仍然微微仰着脸在等他回答。
延年殿内灯火通明,因为离枝不喜欢水下黑黢黢的润辛宫,烛火摇曳,玄明的脸晦暗不明,他眉头皱着,有些不悦的模样。
离枝仍然有些怕他,见他这样便慌忙说:“我……我也只是问一问,若夫君不想我提到那个孩子,我便不问了。”
玄明心下怆然,他哑声说:“没有不想你提。我只是……我……”他犹豫许久,最终说:“我也不甚明了实情,当时在皇宫里,人都是皇宫的人,我无法插手任意处置。”
离枝一贯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见他这样说,丝毫没有怀疑玄明的说法,只慢吞吞地说:“原来是这样,那或许都是陛下在处理吧,陛下有自己的打算与计较,我们是外人,也无权置喙。”
玄明原本十分紧张恐慌,他以为离枝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来试探着问他,现在他不仅发现离枝对先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认定皇帝对他们来说是外人。玄明心头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安抚地摸了摸离枝柔软的长发,也像是在安抚自己。
但是想到公主,玄明还是咬牙切齿。他原想放过这对父女一马,可皇帝好像总想着要毁了他安稳平静的生活。玄明许多年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了,他不介意先用皇帝和公主来练练手。
总之他身上罪孽已经这么多,若是毁了他现在的生活,下地狱也要拉个陪葬的不是吗。
离枝大病初愈,体力不济,几天来白天跟着公主玩闹聊天,到了夜里稍稍跟玄明说一会儿话就困了,他歪在玄明臂弯里睡去,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鸦翅般的阴影,玄明忍不住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他等离枝睡熟了些后,便起身了,离枝觉察到搂着自己的人不见了,有些不安地在床榻上摸了摸,玄明便为他掖好锦被,又亲了亲,才又哄得他入睡了。
玄明起身想往公主的住处而去,还没走出大殿,就看到公主不请自来,已进了殿内了。
“公主也是大病初愈,精神头倒是好,这么晚了还不曾睡下。”玄明说。
他对公主冷淡,既不曾请进殿内,也没有要移步去别的地方的意思,只站在空旷的院中同她说话。
公主毫不在意,她笑了笑,她与离枝长得相似,可是却比离枝张扬许多,这样一笑便显得粲然生辉。“河神大人不是也没有睡吗?业河河底不见天日,又哪里分得清是早是晚?”
单独与玄明说话时,公主的语气与同离枝交谈时的开朗俏皮完全不同,她戾气极重。再加上她有意无意透露给离枝的那些消息,玄明相信她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公主不妨有话直说。你我这样弯弯绕,有什么意思。”
公主又笑了起来,讥诮而鄙夷:“是,我倒是忘了,河神大人就是喜欢直来直往的性格。有什么话要直接说,不想要的孩子也要直接下药。”
玄明冷哼一声:“你果然知道了。”
“皇宫里头是没有秘密的,河神大人自己也有一方殿宇,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况且河神大人手腕如此毒辣,一点掩饰也不曾做,分明也是不怕被人知道的吧。大不了跑了就是,回到这暗无天日的润辛宫,谁能奈你何?”
公主说话时带着气愤与怨恨,玄明看着好笑,事是他做下的,他不需要外人来替离枝讨回公道。是打是骂是怨是恨,都该由离枝亲自对着他来,外人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这样说,倒显得离枝是你什么人似的。他是本身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进润辛宫的夫人,你是他什么人,何时又轮得到公主替别人操劳了?”
公主听了这话,倒是一时间怔住,她当时虽然处在昏迷当中,可仍能感受到离枝对她的温柔与关照,离枝是个好人,公主没来由地就很喜欢他很亲近他。醒来后听说他的孩子因为给自己试药才没了,伤心震惊之余又想弄明白是为什么,便丝丝入扣查到了玄明头上。
想来离枝并不知道这事,才会乖顺地跟着玄明回到润辛宫,公主却看不过眼,河神是个什么东西,她即便旁敲侧击也得让离枝看看清楚。
愣了一会儿,公主冷淡地说:“离枝代我嫁给你这个亲手弑子的魔鬼,我来提醒他提防你这个害了他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的人,你心虚什么?莫非还留有后手,要继续加害离枝,只怕我说了,你的愿望就落空了不成?”
原本空旷宁静的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瓷杯落地的声音,玄明和公主同时回过头,看见离枝赤着脚站在地上,他痴痴地看着瓷杯在自己脚下迸裂开来,一脸震惊。
第22章
离枝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除了有海浪,还有他曾经梦见过的华丽宫殿,他似乎是扒着宫墙朝外张望,可外边是一座又一座的宫殿,甬道四通八达,随时随地有宫人低头经过。
离枝在梦里想要发出声音吸引宫人注意,但是他们听到了,抬起头来,都是一副怜悯的模样,随后收回目光,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