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车旁。天气已经有点冷了,风吹起了绿化带里的落叶。
李斯年把蜡封住的白线扯起来,迫切地打开了档案袋。里面是一份遗嘱,发言人是张怀谷,张乔山的父亲。
“全部财产,交由独子张乔山。”
看着这短短的几个字,李斯年经年的执念像是要爆炸了,却又像是落叶归根了。作为张怀谷和初恋的结果,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没有做到和母亲结婚,最后却发现他只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不做其他人的丈夫,不做其他人的爸爸。
这个高大的男人在极度的疲惫和愤慨中分泌了泪水,但是他忍住了。成年后他就不再哭了,不论遇到怎样的困难,这是为什么呢?
他绞尽脑汁才有了记忆。那个时候把白敬微领养回家,人却被小区的保安性骚扰了。他费尽力气把保安打趴下了,年轻的身体出了晶亮的汗水。
出了出租屋,白敬微弱弱地跟在后面,承受着李斯年的怒气。
“你是猪吗?他碰你你不会向路人求救?”求了的,没有人愿意帮忙。
“他让你来这里你就来,你是不是缺根筋。”他说我不来,就害你。
“下次再让我发现,腿给你打断。”以后不会了。
骂着骂着,李斯年突然卡壳了,死死盯着一处不松眼。他看见了很久不见的爸爸,和另一对母子亲密地逛街。他其实了解的,但实在难以置信。他十几年来的委屈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白敬微发现李斯年哭了,赶紧贴上来看,一点儿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他把李斯年的眼泪抹了,轻轻地吻了上去。
李斯年的悲伤被眼前的刺激景象冲淡了,猛得把人推开了,说:“你搞什么!”白敬微没有回答,细细地看李斯年,像是要记住这个人十八岁的样子。
今天也是李斯年十八岁的生日啊,不能伤心流泪。
把眼睛闭上,李斯年用力地挤按鼻根把泪意全部憋回去了。他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几乎没有声音的一个动作,让他的神经抖了几抖。白敬微微微笑着观察自己的那张脸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车停到单元楼了,他想去母亲曾经带自己住过的屋子里,看看很久以前就陪自己住在这里的白敬微,但是只看到了自己空荡荡的一颗心。
白敬微跑了。他一定很开心,很轻松,很无牵挂。
茶几上摆了一件折得很整齐的毛衣,颜色很温暖,是米白色夹着桔红色。李斯年坐在旁边,把衣服拿在怀里,柔软得不像话。
白敬微坐到张乔山的后座,手提包贴在大腿边,裹紧了身上的衣物。然后他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痛,他习惯性地去忍耐,发现根本忍耐不了。不一会儿,就有暖流从下面流出来。
“吕,吕宋。”白敬微叫道。
前排的吕宋马上回头了:“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一阵折磨过去了,白敬微稳住气,说:“我好像要生了。”
19
“手术中”三个绿底黑字亮起来了,吕宋和王医师交代了白敬微的情况,就打算去买一些住院要用到的东西,被张乔山一把按在了手术室门口的蓝椅上。
“休息。”其实张乔山整个人也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但是他不一点儿也不希望宋宋和自己一样精疲力竭。说完他轻碰了宋宋的脸颊,拿着钥匙去了附近的沃尔玛。
手机上是宋宋传来的购物清单:三个不同大小的脸盆,三条不同花色的毛巾,牙刷牙膏洗发水和沐浴露,两套换洗的柔软睡衣和一些内裤,一双棉布拖鞋和一双凉拖鞋。
“乔山,单元楼主卧的衣柜里有一个深棕色的备孕袋,你去拿一下吧,辛苦~”张乔山立马回了“好”,驱车往白敬微之前的屋子开。
等开到单元楼楼下,张乔山看到另一辆黑色的车,在即将黑掉的天色里显得很是骇人。他用之前的步调上了楼,门是开着的,里面有细弱的灯光。
进去了,沙发上是一座石雕般的李斯年,茶几上是几十个湮灭的香烟嘴。李斯年正在发呆,眼珠子一点儿也不转,听到有人进屋了,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又收回去。
张乔山已经把爱人安全接走了,所以他一点也不憷李斯年,自个儿进主卧拿了行李包。出来的时候李斯年还是那个鬼样子,张乔山站在沙发右边几米远的地方,说:“你后悔吗?”
像没听见似的,李斯年不发一言。于是张乔山知道他还没有从张怀谷的狠心决绝里走出来,也是个不爱认输的人。
临走之前,他想再确认一遍他是否真的不悔,于是又说:“白敬微要生了,在二院。”
李斯年的嘴唇因为长时间缺水有些皲裂了,在欲言又止的歙合中产生了激烈的痛感,但是李斯年没有去管。他的眼球上是很夸张的红血丝,衬得整双眼睛像要裂了。这是张乔山在李斯年转过脸时看到的。
“他,怎么样?”李斯年嘶哑地问,双手以很僵硬的姿势放在膝盖上。
“很不好,大出血。你自己去看吧。”张乔山这个时候突然回忆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