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儿正是她的谨身殿, 宫殿门口一直都有侍卫把守着, 宫人伺候不过两三个,卫嬷嬷被遣送出宫了,宫女们也全都被送到了内务府重新分配了。
她平日里吃食也很清淡,不过是一主食一菜一汤。
外头的消息传递不进来, 里头的消息也未曾能够传递出去。
静淑从和亲回来,一路奔波, 回宫后, 已经麻木了,或者说是认命了, 对于她来说, 囚禁已然比和亲好多了。
她恨不得每日用胭脂水粉将自己的容貌遮掩起来。
就这么日复一日, 偶尔小皇帝想起了她,召唤她出宫殿,到前头的书房问话, 不过是例行询问一两句,便打发她退下了。
刚开始她还会天真地想要告状,后来才发现,她活得如何,无人关心,无人在意,只要她或者就可以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就那么一了百了死了。
可是,所有尖锐的物件,都被收走了。
一针一线,连一条废布都没有。
看似平静,其实依然毫无生趣的日子就这么过着,一直到了南安公主带着人来羞辱她一番,又将她拖到了前殿。
刘太后此时才久违地用正眼看她。即使刘太后在落魄的处境中,她首先并不是想着自己如何逃跑,而是想着,如何让静淑先死。
甚至于刘太后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悔恨并不是悔恨想要杀了她,而是悔恨没有早点杀了她。
静淑在临闭眼之前,看到了刘太后那舒了一口气时的模样。
一切都太过于奇特了。
静淑想了好一会,坐累了,这才想起来走走。
里头的隔间放着一张有点平整的罗汉榻,静淑弯腰定睛看了一会,顿住了,腰肢并没有直起来。
这罗汉榻,跟重生前囚禁时所用的,一模一样。
那梅花纹路,还有鸟儿边上的羽毛缺了一角,还有那条清晰的刮痕,一切都一模一样。
静淑抖了下身子,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冲到了头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退了好几步,双腿一软,若不是伸手撑住了边上的凳子,静淑就要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了。
静淑顿时泪流满面了,双眸中的热泪,不知为何,就这么唰一瞬间,全都崩溃了。
“我重生了啊,我已然和以往不同了,难道,我还要再陷入重生之前那般噩梦的境地么?老天爷,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静淑喃喃自语着。
她吞咽下的泪水,似乎还带了一丝苦涩,让她难以下咽。
静淑静静地坐着,地上微微发凉,她却没有力气自己起来了。
刚才顺势坐下,似乎下头不是地板,而是一摊淤泥,淤泥困住了她,也困住了她的魂一般。
“公主!公主!”一声轻轻的唤声由远到了近处。
静淑这才醒过来,她在做什么,难道要重蹈前世的覆辙么?她不能就这么屈服了,小皇帝和刘太后......
她赶紧用衣袖擦干了热泪,试着清了清嗓音,这才开口:“怎么了?”是卫均的小徒弟的喊声。
小徒弟刚才听到了里头有些异样的声音,吓了一跳,生怕静淑公主出了事,赶紧轻声唤了,因着也怕他这头的动静,被其他人知道了。
“没事,奴才就是担心您。”小徒弟并没有直接说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今日宫中之事,从小徒弟这么多年在宫中的风雨历练中,自是可以从中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这次的风向,刮得有点大,也有点猛,只是不知到底这股子风吹往哪边。
小徒弟已然押宝了,自是不愿意看着卫均输。
静淑掩饰了下自己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说:“没事,我好好儿的,怎么没跟着卫均到前头去?”
“师傅吩咐我,让奴才跟着您,生怕有人使坏。”小徒弟抬头望了望周遭,这才又继续说:“您是不知道,皇上长居宫中,有些事全靠着外头的大臣还有上策军传达,有些上策军,就趁机迷惑皇上,皇上这才会为难师傅。”小皇帝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只是小徒弟知晓,卫均不会想要静淑知晓那些个肮脏的事儿。
“师傅......不容易。”小徒弟自个才服侍皇上半年不到,若不是前头一直是卫均在顶着,其他大臣也是看着他是卫均的徒弟,还有那些个小太监和大太监们,哪个对他毕恭毕敬,不都是看在卫均的面子上?
他并不是那种不知深浅,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
“是啊,卫均......太不容易了。”静淑与小徒弟不同,她想起卫均的身世。虽然静淑并不知晓卫均的全部身世,但是至少知晓了卫均并不是节度使的小儿子了,甚至于,在她内心当中,已然隐隐约约有些揣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