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桩陈年旧案和周傅云的心</h1>
袁月小动作不断,还频频走神,周傅云看着不禁失笑。跟小时候如出一辙,有多动症似的,但在他眼里这些毛病等同于活泼可爱。
他点点袁月面前的菜单:“你吃什么?”
袁月不用看菜单,她在这家餐厅回回都点同一个菜式。倒不是她多专一,是懒得换,外加怕踩雷。
周傅云就说:“那我换一个,这样你可以尝尝我的”
她笑笑,不置可否。
等菜的时间,袁月先发制人:“周警官,好久不见“
“不,我说错了,一年才叫好久不见“
“十一年应该说,真是太久不见了!“
周傅云也不急着回答,他看着袁月,心里描绘她的变化。头发长了许多,以前的齐肩短发现在软软地垂在腰上,跟刘海一样没有刻意修剪,微微的凌乱。细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读书人特有的秀气,却绝不像个书呆子。镜片最容易掩人美丽,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袁月有一双小开扇的下垂眼,精致明艳又有几分楚楚可怜。再往下是她薄薄的嘴唇,仅下唇圆润一些,但配着饱满平滑的两颊和尖尖的下巴,正是个恰到好处的东方美人。
也有没变的。
她还跟小时候一样,比同龄人总是成熟大方些,但眼神清清澈澈,眼波流转时最吸引人,是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气质。
聪慧通透,简简单单。用一句话来形容她最为合适:“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存天真。”
他对着袁月,三分情展成七分,心里愈发软了下来。
当年自顾不暇,走得又急又狠,对她不起。
她小小年纪,未必懂什么感情,更不懂离别,只知道痛失亲人一样,朝夕相处的哥哥不见了,第二天,第三天乃至未来的约定全成了泡影。家长哄着她等待,却是无尽的等待……
“都说我们家当时出了变故,你知道吗,是天大的变故”
“我父亲去世了,高空坠楼”
周傅云第一次对人说起这桩成年旧事。
“希思黎亚酒店的顶楼跳下来的,当场死亡”
“湖滨最繁华的那一段,来来往往的目击人无数,只看到他摔的不成人形,身上就穿着浴袍,瞪着一只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月的脑子混沌起来,那一年确实有新闻播出知名酒店,不知名人物跳楼自杀。这样的新闻大小城市一年都有好几条,已经激不起人们的一丁点兴趣。但这家酒店高级且低调,负面新闻很少。而且袁月小时候很喜欢希思黎亚门口的吉祥物雕塑——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才会对这则新闻印象深刻。
怎么会这样,她想。
周傅云的父亲是他们那个区警局的副局长,一个副局长自杀了,怎么会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消息呢?更怪的是,周傅云家庭和睦,他母亲却没有吐露半点关于他父亲的事。搬走之后他母亲电话来过解释,只说娘家人身体欠佳想回去照顾,二是为了周傅云和周傅雨高考,想转回北京上高中。再后来的联系也都是跟她爸妈唠唠家常,没什么特别的。
她不忍心问,怕揭人伤疤,只好看着他,面上露出悲悯之色。心里打着腹稿,想说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当时不知情,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好似惺惺作态。
周傅云看出她的不知所措,已经觉得心里熨帖。十一年过去,痛苦被岁月渐渐抚平,但父亲的惨死他从未忘记,无法忘记,也不愿忘记。在漫长的时间里,父亲的死成了他最恐惧的梦魇,他们全家人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但母亲和弟弟尚且需要他来依靠,他孤身一人在偌大的北京,陌生的城市,又能依靠谁,又有谁在乎他心里想什么呢?
终于,这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也就15岁,小雨更小,他吓得直哭。我们都跟天塌了一样,我母亲根本不相信我爸会跳楼自杀”
“公安局通知我们去辨认尸体的时候,他的脸……“
周傅云闭上眼睛,表情有一刹那失控,太惨了,一个人只要有任何更好的归宿,就不会选跳楼这样的死法。亲者痛,仇者快,比下地狱都惨。
”但我们还是认出来了”
“他是父亲,是丈夫,即使面目全非,粉身碎骨,也有人认得他”
袁月更觉得不对劲了,心里发毛:周叔叔肯定是有配枪的,即便真要自杀,一枪了结自己岂不是更快更高效。
“云哥,周叔叔这事有蹊跷吗?我……我知道警队肯定调查了……真当是自杀?”
周傅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我们家自然觉得爸爸的死有问题,但是警局定案确实是自杀,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怕社会影响不好就没有公开”
“调查的人是他的得力部下,来来回回查了好几天。但是从上一个房客退房之后,监控除了我爸没有任何人出入那间房,整层的人也都被盘查了,一无所获”
“酒店的浴衣都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