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很气愤,他弓起背,龇牙咧嘴,全然一副备战状态,要问他为何如此,还要追溯到他今日到山下觅食而始,他本是找了个很甜的果子,正欲大快朵颐,却被路过的黑犬狠狠给嘲笑了。
黑犬摇尾经过,晃眼瞧见他,先是一愣,后放声大笑,指着他嘲讽道:“真丑啊,这是哪来的狐狸,黑不黑白不白的,丑死了,丑死了!”
他有一身柔顺光滑的白毛,奈何耳廓,额头,脊背至尾巴都有一道黑毛,看上去倒是可爱,可他这样的狐狸着实少见,山上的狐狸都是纯白色或者火红色,再不济一身灰色,黑白相间的狐狸真是稀奇。
他的狐身虽是如此,可他化形为人,哪个不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还真没人说过他丑的。朝朝是这山头的小霸王,称王称霸惯了谁人敢惹他,他呸一口吐出果子,伸出爪子抓了抓脸,然后亮出利爪趁他不注意就是一下划花了他的脸,黑犬大怒,颤巍巍摸了把抓破的脸,不可思议看着满爪子血,委屈得眼泪汪汪,他咆哮着要去找小狐狸算账,朝朝身形很灵活,轻轻一跃就蹦到了树上,那黑犬想上来,可是忽然一阵马啸嘶鸣,那黑犬吸了吸鼻子,摇头晃脑收了戾气,喉咙咕噜几声,似在欢呼,撒腿朝声源处跑去。
马蹄声入耳,朝朝定睛,是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朝这边来了,背靠夕阳金光缓步于旧道,还有几分眼熟。朝朝想了想,随即大惊,这可不是前些日子坏他好事的恶人吗!一想到那日他下山寻了个壮实的汉子行那快活事,春宵才过半,那男人带着帮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把那汉子狠狠揍了顿,要不是他跑得快,怕是逃不过一劫。
那边,黑犬迫不及待朝来人狂奔而去,朝朝看得有些懵,一时好奇这黑犬是遇到何事这么高兴,脚步不自觉移了过去。他蹲在不远处瞧黑犬围着年轻男人团团转,玩得不亦乐乎,小狐狸明白了,这黑犬原来是有主人。黑犬浑身散发着狂喜的气味,朝朝大眼睛一转,登时计上心头,暗道这黑犬坏了他吃果子赏美景的雅兴,这臭男人把他的床伴打得半死不活再不敢寻上门来,这对主仆,是自己不惜命送上门来的。
朝朝摇身成人形,化为风姿绰约容貌秀美的风流少年,换下白衣披上红衫,倚在磐石上露出雪白大腿在官道口截住了他。
朝朝突然出现在眼前,尹云之吓得不轻,以为遇到了强人,要来劫财越货,见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他放松了警惕,不自觉被美人勾住了目光,双眼不受控制在他面若桃花的脸上巡视,一时竟如丢了魂。
那马不知受了何等刺激,脚步凌乱不肯再走,黑犬低吼着瞪着朝朝,后肢伸长在地上划出了道道爪痕,尹云之见黑犬这副模样,又见朝朝笑吟吟看着他,毫无惧怕之意,被犬吠声吵得烦了,喝道:“大笨,莫闹!”黑犬立即安分,退到他身后。胯下焦躁不已的马儿被他一吼,也逐渐安静。
尹云之很快镇定回神,看这少年衣衫不整姿态妖娆出现在荒郊野岭,看上去就不似什么好人,打扮成这沾花惹草的放浪样,倒像是城里秦楼楚馆跑出来的小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尹云之急着在天黑前赶回家,哪有时间管他是何人,挥鞭打马就要走。
这时,朝朝起身款款而来,双眸媚眼如丝,汪汪朝尹云之望来,柔声道:“相公要往何处去?”他放荡地抛着媚眼,骨节分明纤长的玉手攀上他的小腿,不停地摸索。
尹云之来不及阻止,看他手指放肆,脸上泛起红晕,后又大怒,驾马离远了些,冷声道:“你,你”接连说了好几你,才挤出几个相宜的词,“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朝朝被他的蠢样逗笑了,掩嘴痴痴地笑。尹云之很尴尬,他居然被一个男人调戏了!他向来瞧不起比女子还娘的男人,看到这类以出卖身子为生的人就非常厌恶。朝朝生得不似凡人,貌若谪仙,在他看来,不过是祸事的狐狸精,不安好心,让他更加憎恶。衙门里的县丞是个不中用的,他去赴好友的喜宴耽搁了几天,不知堆积了多少事,他急着要赶路,这人倒好,与他素不相识,莫名来拦他的路,还不让他走,实在可恨,现下与他嬉闹,已是浪费了许多光阴,待他回来衙门,定要把这伤风败俗的人捉起来,治他个扰乱一方安定之罪。
他没好气道:“笑,有什么好笑的!”尹云之刚及弱冠,寒窗苦读十载,去岁考取功名中了进士,运气极好被吏部尚书的三千金瞧上,欲要招他做个上门女婿,他本可以经朝中贵人提点,留任京城,做个京官,从此平步青云,尹云之虽无权无势,但有一身傲骨,不愿做那倒插门的事,他一身真才实学的本领,何须要依靠别人,宁愿得罪吏部侍郎被打发到南边小城担任个小小知县,也不愿低声下气在权贵的脸色下苟活,做个小县父母官,没什么不好,照样能做出一番事业来。虽是身在穷乡僻壤,他却壮志凌云,誓要当一个好官,报效朝廷名垂千古,他年轻气盛,心气高傲,性情耿直。禁欲多年,几乎不近美色,对待美人的诱惑,从不轻易上当,只当做一具枯骨,断不多看一眼。
奈何美人不依不饶缠上来,抱住他的大腿,不要脸地一口一个好相公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