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被抛到她手里的还有一块怀表,白兔站在那扇小窗上,倒仰着坠了下去。
“快走吧,不然就太迟了,哈哈哈!”
纱夜凑到窗边向下看,已经哪里都看不到白兔的身影了。
药剂就像它所说的那样神奇,喝下立刻见效,她马上又变回庞大的黑龙,一刻都不敢停留地冲破塔顶墙壁飞走。龙形态下的她虽然也没掌握多少法术,连魔兽都打不过更别说对上巫师,起码逃跑要强得多。很快,黑色的尖塔和风中巫师匆忙间释放的束缚咒就都被她远远抛在身后。
等确定不会再被追上,纱夜才变回人类形态(可喜可贺,这回终于没有角和尾巴了,不过习惯后没有尾巴好像缺了点什么),查看起兔子丢给她的怀表。
她打开银色的表壳,怀表的表盘被六等分,指针已经走过了六分之四。
最好还是尽快回龙之谷,纱夜向不远处望得见的人类城镇走去,试图找人确认自己的方位。
“尊敬的旅行者小姐,”当她走出森林的边缘,面对的是一整队扛着火枪和刺刀的士兵,为首的贵族青年骑在马上,一边让属下将枪口对准她,一边笑容满面地说,“众所周知,国境线那边的森林是无数怪物的巢穴,能从这里走出,不是愚蠢的幸运儿,就是对此毫不在意的强者。而您怎么看也不像是前一种。”
“既然如此,不妨听一个故事,为我国解决一个难题。如果您能做到,必将被我国奉为上宾。”
纱夜:“……那好吧。”
她无奈地坐在树桩上听完了又一个魔改版童话。
森林的这边有两个国家,数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其中一国的王子,也就是她面前的青年原本要在几年前与邻国唯一的公主成婚,让两个国家和平地统一。然而森林中潜藏着食人的魔物,不时掳掠边境的村民,不愿看到两个国家合并壮大。一天,公主在森林的城堡中,被尖锐的纺锤刺伤,陷入无尽的沉睡。国政暂且由公主的未婚夫代理,忙碌之余,他仍经常徘徊在边境周围,等待能救回未婚妻的勇者。
被迫走回森林时,纱夜向他询问“怪物”的弱点。王子回答:“它们极度惧怕光,因此只能瑟缩在黑暗中。”
很好,他语气的愤恨倒是很符合夺妻之仇的样子。
王子为她指了一个笼统的方向,走出很远,还能看到绿叶间那些士兵们刺刀的闪光。当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迷了路,面前清澈的泉水中,出现了巴掌大,挥舞着透明翅膀的小小仙女。
“要去往何方呢,远道而来的勇者啊。前方的森林幽深难测,最熟练的猎人也不敢踏入,只有被生活逼到绝望之人,才会鼓起勇气前进。我所见过的人里,去而复返的只有一对年幼的兄妹。因为沉重的税收,农民终年劳作的收成几乎全部上缴给贪得无厌的王室,留下的口粮不足以养活两个孩子,他们被父亲带到森林深处抛弃。”
“聪明的哥哥汉塞尔第一次用白色的小石子做标记,然而第二次,他们沿途洒下的面包屑被同样饥饿的鸟儿啄食。又渴又累的孩子们找不到回家的路,在绝望中,他们看到了一座城堡。”
“那是怎样的一座建筑啊!高耸的墙壁是涂了糖霜的巧克力,屋顶上是金黄的栗子奶油,明亮的窗子由方糖片做成,比真正的玻璃更加清澈透明。城堡前的栅栏是蘸了酱料的美味棒,而屋檐下悬挂的风铃则是一串串洒着黑椒粉的薯片。”
纱夜:……好了,我知道城堡里是谁了。
“饥饿难耐的孩子们欢呼一声,扑上去放开肚皮吃,直到暮色降临,他们的声音惊动了黑夜中醒来的主人。他最讨厌的就是胡萝卜和别人抢他的零食。兄妹俩被他抓住,但是聪明的汉塞尔和格莱特趁白天阳光出来时逃走了。”
向小仙女道谢后,纱夜继续前行。她原本还担心自己找不到路,但之后她发现,只要她一直往某个方向走,口袋里的怀表就会发热。
正如童话中一般,出现在眼前的巧克力城堡前拦着玫瑰与荆棘,那些盛开花朵的藤蔓散发着甜腻的香气,粗大得像是热带雨林中绞杀游人的蟒蛇,尖刺像是牙齿,而玫瑰的猩红如同淌下的鲜血。
她用从士兵那里拿来的短匕首割开藤蔓,断口处流下枫糖般粘稠香甜的树汁,藤蔓的阴影间飞起一大群黑鸦鸦的蝙蝠。太阳已经落山,城堡的门铃是一颗小小的草莓马卡龙,在她小心地碰了一下后,大门静静地敞开了。
“啊……烦死了。”打着哈欠的紫原敦从卧室中走出,嘎吱嘎吱地咬着一根冰棒,含糊不清,但因为高大的身材仍然极有压迫力地说,“把我吵醒的就是你这家伙?碾爆你哦。又是来找什么沉睡公主的?”
“……不是。唔,我想我知道公主的传闻是怎么回事了。”
紫原眨眨眼,从桌子上又拿了一袋薯片。她注意到整张桌子都是褐色的烤曲奇做成,上面还嵌着葡萄干和榛仁。
“讲吧,让我无聊就把你丢进壁炉。”
所谓被纺锤所刺后陷入沉眠的睡美人,应该是被尖锐的木桩钉入心脏,不得不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