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徐恒腿上用劲蹬着窗沿翻了进去。那沿快到他肩,他瘦弱,撑窗沿的手臂细巴巴的,猛一下发力,手背连着小臂,青筋狰狞,好在平时翻惯了,嘭一声响落地。
他摸黑去开了电源和灯,地上有他上次扔的草稿纸和未扫的积灰。
徐恒沉默着看了一眼关着的门,夜里偏冷,他把沾灰的手掌在衣服上抹了抹,破皮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徐恒把手揣进兜里,踩着嘎吱响的木梯上了楼。
他轻车熟路使劲扳下开关,在铁制穹顶的部件摩擦声里一屁股坐在木地板上,还嫌弃地上冷,扯过旧的观测报告垫在屁股底下。
徐恒抬头看着穹顶打开后,那一大片的夜空和月亮。他近视,只能看见一个很亮的圆,带着散光的晕。银白的月光温柔地淌过小天文台沾满灰尘的器械,徐恒掏出纸巾和一个塑料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哭。
倒也不好说他是不是哭,他就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任眼泪往下流,流到下巴了就拿纸巾截住,往上擦掉鼻涕,然后把纸往袋子里丢。
徐恒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时候晚上十一点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但是他还是带了手机。
现在被放在地板上的手机边震边响着铃声,徐恒的眼泪落得更凶了,他伸手挂掉,发了条信息,“不想解释。没死。明天我会上课。别管我”,然后关机。
徐恒的睫毛打湿了,脸色出奇地苍白,月光笼罩着他,眼眉醒目,黑白分明
他坐在木地板上抱着膝盖,眼泪沿着脸颊往下淌,垂着头想把脸埋到膝盖里去。
木楼梯嘎吱响了一声。
又响了一声。
漆黑的夜里静谧得吓人。
徐恒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他僵着脖子往楼梯口转,看见了灯光下一张熟悉的脸。
“啊…嗨?”那男生身材高大,影子要把徐恒淹没,正尴尬地挠头。
徐恒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眼泪也吓停下。被同学撞见他半夜坐这里哭,对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实在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这刺激实在太大了,羞愤激烈得冲昏大脑,眼泪又不听话地落了下来。徐恒指甲掐进手心也没让这丢人的行为停下来,他的脑子反而觉得更委屈了,眼泪落得越发凶。
对面的尤崇柏慢慢走了过来,在他旁边蹲下。徐恒把头扭开,好像不看见他这事儿就没发生过,但他的眼泪可不这么觉得。
尤崇柏给他突然哭得这么凶吓慌了,急急忙忙用手指给他擦眼泪。徐恒平时那么要强一个人,写数学的时候一个眼神压过来,又酷又冷。握着笔的手指苍白,皱了眉头抬眼,认真给他讲题。尤崇柏根本顶不住,心跳肝颤,死心塌地地迷他。现在这人哭得跟要碎了一样,他白,又瘦,睫毛和头发都哭湿了,眼眶红得吓人,他又死不出声,腰背死死撑直撇过头去,只是抽搐着猛流眼泪,看起来可怜得紧。尤崇柏看他哭得脖子都红了,泪水擦不干净流到脖子上面,水光在他锁骨沿上发亮,肩膀哭得一颤一颤。他看着心里有点疼,又有点痒。徐恒哭得实在太凶喘不上气,坐都坐不稳,攥着拳头张嘴用力呼吸,呼吸声垂死挣扎一样作响,喉咙嘶哑,他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挣扎着说话“打…打电话!找我…找我哥!”
“…不需要120?”
“不…我、我不是…不是病。找、找我哥!谢…谢、谢。”
尤崇柏手忙脚乱抓过他的手机开机打电话,几秒后接通。他递给徐恒,徐恒哭得精疲力竭,勉强摇了摇手。尤崇柏只好接起来,“您好…徐恒他…一直在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看起来很严重,不需要去医院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这个手机不是我的撒。这人被车撞腿喽,现在送去缝针喔,他东西让我看一哈子。他回来我跟他讲好吧?哎呦这个情况,家属能来也阔以啊,小伙子走路都不方便需要人照顾啊。”
尤崇柏犹豫地看向徐恒,徐恒用手指死死扣住口鼻,拼命忍眼泪,冲尤崇柏点了点头。
尤崇柏只好说“嗯好,我们等之后联系”
尤崇柏手掌放下来,不知道怎么办好。徐恒慢慢平复下来,擦干净鼻子,他还在抽噎,鼻子红红的,断断续续跟尤崇柏解释他这是一种病,在减药阶段情绪比较激烈。末了还自嘲地笑,反正也不可能比这更丢人了,不如就告诉你好了。
尤崇柏不知道说啥好,只好看徐恒白嫩的脖子根。他半截脖子都哭红了,肩膀随他一抽一抽地哭,还在抖着。尤崇柏视线往上看到那片红一直蔓延到他月光下雪白的耳垂,然后是侧脸。
徐恒生得俊朗,在月光下显得更好看了。而且他还在哭,哭得抽抽噎噎的。看着就很好抱或者很好亲或者…别的什么。
尤崇柏一直喜欢他。他在青春期遗精过后就发觉了自己的性向,而他梦见他的同桌打篮球和换球衣时的身体做春`梦,在早上换内裤的时候,尤崇柏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们靠得比平时还要近,徐恒哭得太凶,几乎没有力气,而尤崇柏有意无意把他往自己身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