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秋微微一笑,把自己要说的娓娓道来:“第一,我的当事人由于情非得已,误伤了受害者,但是他给对方造成的伤势并不致命。”
“哦,那奇怪了,既然如此,受害者是怎么死的?那处致命的刀伤又从何而来?”
“法官大人,你问了最关键的一点。”沈南秋伸出手指一点,遂挺起胸膛、扬起了头,样子潇洒如风,“警方从两人身上和现场提取了多处血迹化验,化验结果却显示,他们身上并没有彼此的血迹。如果说我的当事人将对方捅死,怎么会没有血迹溅在身上呢?第二,受害者受伤后挣扎,必定有大幅度的动作,血迹也会分布在身体各处,但是,没有!第三,如果是当事人捅向她一刀致命,由于惯性,她应该是仰躺,而不是趴着。而杀死她那把刀,被她压在身下,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你究竟要说什么?”法官都忍耐不住了,这哪里是在审案,完全就是在看侦探小说!
“我想说的是,那个叫小青的女子,其实是自杀的。”
此话一出,全场喧哗。
话音刚落,旁听席就传来一声巨响,众人转头,看见有个大汉气喘吁吁地握着拳头,两眼狠狠地盯着说出这句话的人,像是恨不得腾空飞起给他一脚。
这么一个粗暴而直接的杀人案件竟然被他辩护为自杀,你说气不气?说话不负责任也就罢了,还他妈说话不长眼睛!
站在法庭中央的沈律师挑了挑眉,微微低头向他致敬:“办案的同志太忙了,难免有些疏忽,说实话,若不仔细地、反复地查看证据、推敲细节,我也很难将真相找出。”
不仅曼天翔,连法官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赶忙爬起,身体坐直:“休庭十分钟,此案需要再议。”
庭审结束后,曼天翔就气冲冲地向不远处的那人奔了过去,两道锐利而愤怒的视线直直抵住那张可恶的显得若无其事的脸:“你还他妈良知被狗吃了?你知道这个女人为那家伙打掉多少孩子?你知道卵巢癌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得了绝症被人抛弃是什么感觉?我只问你,还有没有人性?!”
“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沈南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何况,法庭上是讲证据的地方,不是讲故事的地方,是判决有无罪恶的地方,不是博取同情的地方。”
寥寥几句说得他哑口无言。
“遭到质问的人不是我,而应该是你。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地正视这个案件?有没有做出全方位的分析?这种低级错误,说实话,在一个刑警队长那里,绝不该出现。”
曼天翔讷讷地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这个不得不承认的失误让他面红耳赤,占得上风的自己,突然变得逊人一筹,他简直想杀了这个无地自容的自己。那人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说:“这次与你正面交锋,并非是想看见你垂头丧气的样子,而是想提醒你,不要因为得了权势就自傲自大、陶醉其中,不要因为当了头就不把手中的案子放在眼里,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还需要进一步努力。”
温柔地说完这席话,沈南秋就离开了。
经过紧急商酌,嫌疑人终究被无罪释放了。
这个结果如同飓风,横扫法律界,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公检法一家,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法庭必须维护公安,哪怕公安有错,也是将错就错。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如果承认错误,公检法的颜面和权威性何存?中国纠错的正本是巨大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因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这事我帮不了你。”法官找到他,向他说明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明白你的苦衷。”其实他根本就没动过和法官暗通的心思,这个案子就像逃不出如来佛掌心的孙悟空,任它七十二变也无济于事。只是万万没想到来了个大逆转,也未必太出乎意料了一点。
经过这一役,曼天翔心里非常复杂。对那人的怀疑、怨恨种种复杂的情绪中又多了种敬畏的心理,他没想到他这么强大而且亲眼见识了他的强大,算是彻底打开了视野。原来真是小瞧了他!随即又觉得可惜,如果对方能成为自己的搭档,那该是多奇妙啊。
想去找他, 又不愿示弱。这种矛盾的心情还来不及消化,一起震惊X市的杀人抢劫案就在这时发生了。
上午九点,平顶山下,有人用枪打死了某公司刚从银行取出五十万的财务和她的保镖,拿走钱袋坐上摩托往平顶山逃逸。
此人名叫周军,为公安部A级通缉犯,在逃八年。八年来在其他省市作案无数起,八年间不止一次逃脱了警方的追捕,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和伪装能力。半个月前才制造了江西血案,最近竟被监控拍到大摇大摆地逛超市,报纸上所登载的他完全没把警察放在眼里的行径让市民人心惶惶,影响恶劣至极。
总而言之,这人不是一般的悍匪,当初在某市作案之后,全城封锁,竟也让他逃之夭夭了。这大大打击了公安的自尊,都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此戒严,竟也漏了,情何以堪?!此案的负责人当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