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倾与临公子在花园散步,影简当值,自己找地方窝着。
临宣突然有些惊讶地“哎”了一声。
符倾侧身问:“怎么了?”
“这花……”临宣撩开下摆,深入花坛,“符倾,你这儿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临宣生长于深宫大内,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这花若是能得他青眼可不简单,符倾也起了几分兴趣。
他探身去看。
乍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花,但枝叶翠中带赤,细看之下却是有几分妖娆姿态。
“百夜优昙,竟是被你随意扔在这花园里,云摩崖果然地大物博。”
临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花,随口调笑道。
——早知道随便拿几盆月季来了。
影简知道那花珍贵,但送符倾的东西,他自然舍得,却没想到被临公子认了出来。
可符倾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东西在。他换来随侍的绿衣问:“最近有添置花么?”
绿衣回答:“后院的花匠叫阿简的,说是少主要的花便送过来了。”
符倾原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那个小细作会真的送花过来,还是这让临宣也十分惊艳的奇花。
一个细作,再怎么傻,也不会送这么显眼的花吧?
符倾眼中几番闪烁,让绿衣退下,没有再问。
临宣抱着那盆被他称作百夜优昙的花走出来。
符倾看他也没有放下的意思,就随口说道:“喜欢就拿走吧。”
“还是倾少爷懂我。”临宣喜不自胜。
符倾看他高兴,也多笑了几分。
他不懂花,也不知道这百夜优昙的珍贵;就算知道,以他的心性也不会放在眼里,不如送了博心上人一笑。
影眠拍了拍影简的肩膀,权作安慰。
他知道那是影简放在屋子里的宝贝。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主子随手送了人,他这个小兄弟不知会有多伤心。
影简却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异色。
临宣抱着花,和符倾走到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符令主。”
以临宣和符倾的交情,符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正式的称呼,他不知道临宣意图为何,仍旧回了一句“锐王爷”。
“与符令主共处半载,实为本王生平快事。但京师事繁,本王终究不能永远置身事外。”
符倾明白了临宣的意图,握紧了袖口没有说话。
夜凉如水。
临宣此时敛了笑颜,一双眸子冷凝肃然,找不到半天情动时的妖娆风姿。他穿着两人相遇时那身素色的袍子,利于阶前,却如同身着华服一般贵气凌人。
他做了大半年的临公子,却终究还是大晋权势滔天的锐王爷。
“多谢云摩崖诸位盛情款待,本王铭记在心。西林营亲卫已在山下迎接,符令主不必相送。”
临宣,或者说锐亲王,向符倾微微一福身,抱着盆花,转身向院外飘然离去。
符倾一步未动,冷声道:“影卫送客。”
他看到一条黑影向他行一跪礼,领命掠出。
杳无声息。
竟是那家伙当值。
符倾叹了一口气。
影眠善岐黄之术,又知他心意,临宣那家伙隐疾已深,临别之时让影眠相随,他多少放心一点。
他之前察觉到影眠的气息,便有意让影眠相送,哪知当值的还有那个他察觉不到气息的不知名影卫,却是让他的意图落了个空。
少年明丽的面孔上一片阴翳之色。为那不知名的影卫无意中违了他的心意,也为飘然离去的临宣。
临宣……自此一别,再见之日,望你我不需刀兵相见。
影简远远地缀在锐亲王身后,送至山脚下。
打着“锐”字旗的军队列成四个方阵,兵甲在月光下反射出凛凛威风。
见锐亲王身影,齐齐跪下,高呼“恭迎锐亲王”。
声撼群山。
这便是大晋最精锐的西林营亲卫,锐亲王的亲兵。
影简蹲在树上,看着锐亲王的身影。
天家贵胄,年少英才,风姿绝世。
影简不知道自己心里翻腾的情绪是什么。没有人教过他嫉妒这种丑恶又折磨人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被他的主人放在心里的青年,抱着他送给主人的心爱之物,几个手势,大晋精锐誓死追随。
——影卫影简,你他妈的在胡思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