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左还是没有回来。
影简忍不住去问影染,才知道影左去蜀中唐门卧底,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回不来了。
这么长的任务都不说一下,影简有点生影左的气。
影染骂他:“你当时发疯了一样的连着突破两重八云锦的时候和我们说过么?”
影简争辩:“那怎么能一样?”
对方冷笑:“都是要命的事情,怎么不一样?”
影简愣住了,修习武功增进功力,是每个影卫的日常,怎么就成了要命的事情了?
影染自知失言,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影左不在,影简照顾完花花草草便没事可做。八云锦不敢再突破了,他便自己潜修,加固前几重的内力和经脉。
这是收益极低的事情,江湖上几乎没人会这么做,影简此举,只能说是实在闲得蛋疼了。
这天,影简入定,却感觉到有人接近。
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他起身去迎,却发现是柳小姐来寻几盆花。
柳小姐身份尊贵,怎会一个人跑来后院?
影简按下心中疑惑,寻了几株开得好的雏菊给柳绪看过。
“那便是这几盆?小的一会儿给小姐送到院子里?”
“不,不用了,我自己……”柳绪支支吾吾的推拒。
“小姐说笑了,小姐金枝玉叶,这种粗活自然是我们下人做才合适。”影简笑眯眯地说。
小花匠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十分讨人喜欢。柳绪看着他,心里竟也安定了些,福身谢过。
影简哪能受她这个礼,连忙阻止:“小姐莫要折煞阿简了,这都是阿简分内的事情。”
说完,他还挤了个鬼脸。
柳绪失笑,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钱银子给了影简,权作打赏。
影简把那三盆雏菊移到给主子们的大陶盆里,摆了个造型,把杂枝修剪好,从房后拉出小板车,嗒嗒嗒地往丹华苑那边去了。
云摩崖上的建筑依山而建。崖顶最高处的建筑群是圣教总坛。往下的大平台上的庄子便是他们居住的一大片院落。等级较低的教众和其他闲散人员则沿着山腰往下的山路零散地居住,久而久之也形成了大众群落。
单看山腰以下的群落,没有人会认出这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魔教总坛云摩崖。
柳小姐住的丹华苑也在大平台上,是庄子内的客苑。
小花匠阿简在庄子里人缘不错,一路走来都有人和他打招呼。庄子里一切如常,影简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路到了丹华苑,柳绪不在苑里,管事的晴姑娘让他把东西送进大厅。
阿简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麻布的衣裳打了几趟补丁,沾着泥土的布鞋,赶紧摇头推辞,说怕弄脏了大厅。
晴姑娘想了想也是,大厅刚刚打扫过,阿简踩进去免不了落下一路泥印子。但那个方形的盆子体积太大,加上泥土的重量,她一个女孩子断然是搬不动的。
思考了一下,晴姑娘给了个主意:“辛苦小哥了,你受累脱了鞋帮我搬进去可好?柳小姐刚刚出门,要去山下买些零碎,应当冲撞不上。”
影简想了下,觉得没什么不妥,便把板车推到大厅门槛前面,赤着脚抬起那盆花。
他武功高内力强,这盆花比成年女子还要重些,在他手里稳稳地就好像一小盆水一样。
符倾进来正撞见这一幕。
粗布短打的小花匠,赤着脚,抱着沉重的花盆,稳稳地放在大厅进门的屏风前,那青年举重若轻,那么重的花盆落在木头台子上,竟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符倾因为那盆花已经消散了不少的疑惑又升了起来。
他看着晴儿和小花匠匆忙起身,向他行礼告罪,挥手表示无妨,一边暗自打量那个花匠。
那双裸足,也太不像花匠了一点。或者说,不像普通人。
普通人走路用身体的力量,武人走路则有内劲辅助,受力和摩擦的位置都不同。这小花匠的脚却是普通人和武人的脚上该有茧子的地方,他全都有薄薄得一层,没眼力的人大略上看去大概是走路不多,起的薄,可符倾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是用小刀消去了太厚的部分。
看这手法,和他一样娴熟。
“先别走。”他叫住穿好鞋袜就要溜之大吉的小花匠,走到青年身前,眯着眼睛打量他。
影简被自家主子看着,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儿了。
他跟了符倾数年,却是第一次和主子面对面。少年身上是他熟悉的气息,带着一点点血腥和煞气,锋芒毕露。那双他在暗处偷偷描绘了上万次的眉眼日渐成熟,也更加夺人。
影简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体内的八云锦又自顾自地运转起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流。
他疼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影简突然想起了八云锦开篇的话。
“主生,辅生;主死,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