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实在的,我不需要。”
“需要支付的代价并不是在我身上,第二年洪灾,第三年旱灾——我安抚不了暴躁的元素,魔法不是万能的,他们抱怨我的失职,可这不能怪我,这是应当付出的代价,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就一直干了下去,抓鸡赶猪之类的小事我还是能干好的,他们很可爱,会帮我修房子,补衣服,我学会了很多魔法做不到的事情。”
苜蓿停了一下,梳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在后来的某一天,镇长找到我,希望我去山里找一种矿石,矿场离香草镇很远,而且这怎么也不像是魔女的工作,但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我跟镇长说,把这活干完我想离开一段时间,也不是厌倦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我想念我的龙朋友了。”
“镇长答应了,然后我问他,镇子里出什么事了,在我走之前有没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是几个小朋友告诉我,虽然她还不懂事,但我大致了解到,镇长从东方带来了一种古老的信仰,能保佑香草镇风调雨顺,他准备向教廷申请了,不再需要我这个‘魔女’了。”
“我不太懂东方的术法——也许那有用,但是,我在离开前还是警告了镇长,万物自有秩序,想要它遂人愿,肯定要支付代价,而这个代价是什么,要好好斟酌,小心协约里的杀机,镇长看起来很不高兴,他也许觉得我在嫉妒?我言尽于此。”
苜蓿沉默了一下,香草想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思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信奉邪神。从矿区出来之后,我本来打算去找龙的,但镇长的态度实在让我放心不下,虽然那已经不是我的工作了,但……我很在意。”
“后来啊,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等到苜蓿回到香草镇的时候,镇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神权的火焰将污秽和正义一同埋葬在瓦砾之下,他们没有死于咎由自取的贪婪,而是死于教廷人员,镇长以为他向教廷申请撤走魔女,就能拥有全新的信仰,但出于统治或者是其他目的,教廷屠杀了整座镇子。
老人,孩子,女人,无一幸免。
香草苜蓿(23)
“那时我还不知道邪神信仰的事情。”
出入镇子的路被大军封锁,所有企图突围的人脑袋落地,圣女吟唱着恢弘的诗篇,火焰焚烧一切,把尸体都烤到焦黑,内脏被挂在铁丝网上,财物被掠夺一空,神像的眼睛里滴下受害者的血泪。
“他们以异端信仰为由,进行了屠杀。”
“异端”只是一个借口,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教廷也不是为了这个,他们占领了肥沃了土地。苜蓿想要找到幸存者,但这都是徒劳,没有东西能活下来。
苜蓿能够理解遏制瘟疫而采取的杀戮行为,但不能接受以“异端”为借口而干的掠夺勾当。
将罪恶赋予正义是更大的罪恶。
“回溯。”
教廷出现的速度超乎想象,镇长明白被发现异教会是什么后果,他很快在他们到来之前销毁了所有的木雕神像和祭坛,烧掉了即将发往王都的信件。
在审查一番之后没有异样,镇长以为万事大吉,却没有料到军队杀了回来,这次,无一幸免。
亡灵在啸叫,她还能想到昔日的繁华与平和,但转瞬之间就化为乌有,苜蓿的朋友还在最后一刻等着魔女归来,但希望永远不会来,漫漫长夜将永远笼罩香草镇。
火焰熄灭之后,他们也不曾安宁,被抛弃的邪神从木雕里脱离出来,从尸体里汲取能量,消失在灰烬之中。
她听到了最后的挽歌,沉重的情绪压垮了苜蓿。
“今在,昔在,永在。”
悲哀与怨念如有实体,点点萤火脱离了腐朽的身体,漂浮在空中,与即将熄灭的火光呼应,化作了她手中的亡灵之书。
“原来如此,”香草看到苜蓿把亡灵之书摊开放在了桌上,悲伤与哀恸的阴云笼罩在书上,“一直以为只有去过彼岸的人才有机会使用这种魔法。”
苜蓿没有回答,她把火钳伸进书页之间,摸索着什么,最后夹出一块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石头。
苜蓿追逐着教廷的脚步,她捧着亡灵之书,没有丝毫获得力量的喜悦,她明白教廷人员也有自己的故事,但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一直纠结着,下不去手,直到她看到领队的神父和另一位掌权者谈话。
她听到了“猎龙”。
那位掌权者身份不明,她不敢贸然出手,但在愤怒的驱使下,苜蓿失去了理智。
等谈话结束,她尾随神父。
等她反应过来时,魔法余波未散,神父一脸惊恐,他的身旁已经没有活人了,血液蜿蜒地流到他的脚下,逝者走得很安详,但他恐怕运气不怎么好,神父没有神职的骄傲,反倒像狗一样跪在苜蓿脚下,痛哭流涕。
“我……愿意追随您的信仰……!”
事情至此,苜蓿反倒没了意思。
她收回了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