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外面吵嚷起来,脚步散乱急促着近了,嘴里喊着:“阁主,季神医!江公子吐血了!”
是东苑里伺候的仆从慌慌张张冲了进来,撞破了三人说话。
路三话音才落,站在一旁低着头,头上胡乱绑着伤口的那段赤色衣带垂下来晃过眼前。
落日余晖洒进房内,虽是初春却已有暖意,路三眼角瞥见那熟悉的衣带,紧张得手心里都浸出汗来。
正无措间,那仆从冲了进来却正好解了他的窘迫。
尚未来得及重新穿好衣服,路逢君听到这消息便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季青临自是与他一起,也赶去了东苑。
留下路三一人不知该留下还是该跟过去。
按理讲,如今这般情态,怕是全谷里的丫鬟仆人全去了东苑守着,连厨房里的厨娘也时时煨着汤药备下。
一时间竟只剩下路三一个闲人。
江见秋这般不好,说是等桃花开时再换心的事怕是得提前。路三思及此处,便觉自己不去也不碍事,去了反而不知该如何自处。
出了门,到溪边打了盆水,仔仔细细将额上的衣带解了,又洗去血污。
不知阁主发觉没有,也不知这衣带怎么就到了额上。
四周望了几眼,春意渐浓,谷里的绿意也渐渐浓了起来,溪边不知名的小野花零星开着,夕阳越发红了,潺潺流水也惹上了绯色。
桃花虽还早,杏花却已经开了,原本繁白的花朵此时也染上夕阳的暖色,可以假乱真当做桃花了。
路三将沾湿的衣带小心翼翼地挂在杏花枝上,几阵风抚过,无端端落了一阵花瓣雨,衣带上也沾了杏花香气。
天色暗下来,纱织的衣带风吹过便干了,路三又仔仔细细将衣带收好,正要回转,又弯腰捡了几片杏花夹在衣带里,一同放在胸前。
今日醒来时甫一见到怀里的人,路三是从心里高兴的。他对路逢君的心思早就起了,且越发不可收拾,愈陷愈深。
陪在路逢君身边三年,仿若夫妻一般行房事,说荤话,虽每月只有三天时光,却让路三食髓知味,无比贪恋。
路逢君是高高在上的一阁之主,是这谷中说一不二的人。在床上却能软成那个样子,红着眼睛流着泪亲上来,厮磨着下体索求。
清醒时还记得让他叫小君,真动了情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就是低喘也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偶尔弄得狠了才高声叫起来,三分痛七分媚,还要在他身上留下些细小伤口才肯罢休。
往往是发情刚开始和快结束的时候才故作自欺欺人地要他提亮了嗓音扮作那江见秋,不过几瞬,便连话也说不出来。
路三想着,那江见秋再怎样,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若是他一颗真心捧上去,若是呢?
可不等他将真心双手捧上,路逢君便开口真要他的心。
要便给了吧。
就是往后他的阿君真与江公子纠葛在一处,那也是他的一颗心。
路三说不想知晓失忆之前的事,这话不假。可他不愿知晓的原因更多是怕自己忆起从前多了牵绊,便没有像如今这般坦荡。
换心之事如天方夜谭,他若忆起从前,怕是再不能从容赴死。
他不愿悖了路逢君意,糊里糊涂走完这一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