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微微颔首确认:“张先生。”
趁服务员低头搜索预约列表,她稍稍侧身,视线往里探,不料一眼看见了她无比熟稔的背影——齐执坐在靠门口的地方,随意穿着白T,好像更精瘦了些。
大惊,也是大安。
万一不靠谱的Ross没预约,她还能去找齐执帮忙圆下尴尬。
不去想也就罢了,一旦这样的念头破了土,就再没了理智地疯狂生长起来。
她好想他,她想见他。
眼见服务员还没找到“张先生”,她站得更挺拔,“不,是齐——”
“是Ross Zhang先生么?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这就带您过去。”服务员抬起头来,及时堵住了她的话。
其实不过是刹那功夫。
她噤了声,动作收得格外轻,又怕引起那人的注意了。
齐执像坐在火上炙烤。
那天Ross一离开他就后悔了:他做了一件何等儿戏何等幼稚的事。
是秦罗不要他和西瓜爷儿俩了,他再难过再扑腾又能怎么样。何况她终于开始了新生活, Ross人品说得过去,他还能帮她时时看着点,他该为她感到开心的。
可他开心不起来。
就像当时突然听到她说有男朋友了一样(指路16章),一点点笑意都拧不出。哪怕千万遍设想了这样可能,也以为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对这样的结果略有期待——看,他才没耽搁她。
他没他以为的那么大爱,那么无私。他深知不配独占她是真,他想独占她也是真。
就像现在,他想她不出现是真,想她出现也是真。
不出现是她还念着他不愿和别人开始,出现他能见着她。
上次她对他言笑晏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他为什么会以为来日方长。
原来离了她许久,桂花都已经开了。尖锐的幽香,米白色的,细细碎碎叠缀过来,远是馥郁,近却无踪。
像是未存在过的美梦。
一双小脚被引到他面前。细直的腿,洁白的裙,纤细锁骨,他熟悉又不熟悉的脸。
迫她学会化妆后,他也没再逼过她带妆:素着脸清汤挂面直发就是素净的好看,像他以前养的小水仙花。
他却不知,带了妆的她是这种模样:倨傲,热烈,又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楚楚可怜,连被吹乱的发丝上沾的小小桂花瓣都带了风情。
比照片里还好看。
她穿了他最喜欢的颜色。
刚荡漾起的心湖,骤然被狂野生长的嫉妒蔓草给覆盖:她穿了他最喜欢的颜色去和别人约会。
他忍不住要发作。他忍不住觉得自己可怜。
她问他,冷冷地:“齐大少爷何时改姓了张?”
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往前走,只有他原地徘徊始终走不出来。天气这么热让他焦躁,天气这么冷让他无着。
他想去解释,想和她说Ross人不错,想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冷淡样子。他为这次见面准备了多好的理由。
可他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输了透彻。
父亲疑似出事的时候,他不得不慢慢冷淡她,离开她。那时他甚至会期待世界末日,没了明天他就可以和她尽情挥霍当下,什么都不用再想。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即使没有末日,他们也会没了明天。
“西瓜想你了。”
她喜欢好看的猫。他在伦敦看见这么好看的布偶,和兄弟死缠烂打,托了人千里迢迢把小西瓜带回国给她。又知道她懒,幼猫先在他这里寄养着——以后总是要搬一起的。
西瓜还没见过妈妈。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借口无力,觉得自己的借口悲凉。
“我也想你了。”他声音低不可闻。
没了明天,说出这样的话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他好累好委屈好想醒来发现是一场噩梦。
“西瓜是你的猫,不是我的。别乱攀关系。”
秦罗本来以为自己听到后半句就会原谅他的,谁知这措辞踩了隐雷。
她不知道多少次在微信里和他说“我好想你⑥③⑤④⑧0⑨④0”,说到她自己都烦了自己,从来都没得到过他正面的回应。她也不知道两年间多少次物理上生理上心理上需要他,他从不在,也甚少回应过。
他对西瓜可能都比他对她更上心些。凭什么他一回头她就得前嫌尽释上赶着去原谅他抚慰他。
他是喜欢她的,可能喜欢了很久很久。她后来也咂摸了出来:数年如一日地用笑话去逗她开心,那些不经意流露出的特定温柔,还有西瓜。不喜欢她又何必呢。
他喜欢她,所以呢?她还喜欢他呢,不也受尽了折磨?
她觉得不过瘾,火上浇油:
“我是来见Ross的,他人呢?没来我就走了,忙”
哪怕她出门前已经把这个人选排除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