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
新娘子?这个噩耗来得太猛,我尚未消化,又听喜娘嘀嘀咕咕:“你运气好,刚卖到常春园就有人给你赎身,陶二少不嫌弃你,算是上辈子修了福!”
我说:“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新娘子,新娘子打晕我跑路了!”
喜娘伸手进来捂我的嘴,忙把盖头扯下去遮住我的脸小声说:“苟儿姑娘别说胡话了,你待在陶家,怎样都比常春园好吧?好多小丫头片子唱了十年戏熬成老姑娘都没有出头,更没有机会拣高枝攀,你可莫不识好歹,惹得大家不痛快。”
苟儿。这个名字让人有点窒息。
我冤枉死了,就这样摇身一变苟姑娘。
兴许是为给我吃颗定心丸,喜娘边随轿子走,边对我夸起攀的高枝陶二少。
长相英俊,举止潇洒,家境更是殷实,除去风流点没什么毛病云云。
她致力于把陶二少形容成一个十全九美的才俊,所以绞尽脑汁说他的好话灌输给我洗脑。
我寻思陶二少如果有那么好,姑娘干嘛寻死觅活?
我长得对不对得起群众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大美人。
他们没有眼瞎,分明知道我不是苟儿,却硬把我塞进陶家,想来陶家在当地多半是有头有脸的,得罪不起,所以无论如何要把喜事办成。
这种买卖婚姻莫名其妙让我给撞上,我肯定是倒了八辈儿血霉。
师父曾提醒我回帝都过栎阳,路上可能有人围追堵截。他这个糟老头子确实有先见之明,可惜算漏了我见义勇为却被人绑去当地主家媳妇儿这一茬。
如果我今后再遇到这位苟姑娘,我一定好好问候她和她祖宗。
不愿意嫁,也不该随便找个替罪羊。
但我不知道围观百姓里有哪个王八羔子盯着,又准备加害我,于是我没有哭爹喊娘,在震耳聋的鞭炮声中由着他们抬进了陶家。
想到陶家是个安全地方,不如暂且等段时间离开,我被自己的机智折服。
想象丰满,可现实它过分骨感。
我进陶家,天地都没拜就直接入洞房,且并没有见到陶二少。
我是个环境适应力比较强的人,当下没多想,裹着衣服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敲门声吵醒我,我爬起来开门,门口站着个扎两条麻花辫的秀气姑娘。
“少奶奶,该去拜见老爷和夫人了。”
姑娘说自己叫大春,是陶家丫鬟,来给我梳洗。
我在猫儿岭时身边都是清一色的男娃,他们把我当亲兄弟。我第一次被人服侍,还梳了个漂亮的发型,换了身轻飘飘的鹅黄色裙子。
穿裙子的过程略曲折,她给我系好腰间的蝴蝶结,宛若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不用她说,我自己先尴尬。
我无法直视镜子里的人,浑身不自在,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我。
人靠衣装四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人虽然长得不国色天香,但好在五官端正,体态匀称,恰似风华正茂的娇俏少女,而我其实是个土匪。
时隔多年穿裙子,我不得不挺胸收腹,夹着腿走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大春道:“少爷年轻贪玩,玩够了总会回家,连老爷和夫人都管不住的,少奶奶千万别为这个伤心。”
我愣神,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哪点让她生出我会伤心的错觉。
陶老爷名润霖,一套整洁长衫,一看就是文化人。
夫人徐素珍面相和善,手里转着串黑珠子仿佛是尊活菩萨。
我见到二老,稀里糊涂地在大春的催促下敬茶。
徐素珍打量我片刻,道:“世间姻缘讲究一个缘字,既然过门,就是我们陶家的人了,以后好生跟着襄亭,互相扶持。他有时候虽然荒唐,但本性不坏。”
夫人的神态有一丝像我早早过世的娘,虽然我只是个半路被掉包的假媳妇儿,但还是在她慈祥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听襄亭讲,你家道中落才被人卖到常春园。我年轻时候和苟爷有过一点交情,他是个好人,还帮过我忙,没想到走这么早。”
“襄亭铁了心娶你,又不告诉我们你住在哪里,一见面就是结婚,太草率。你放心,以后他有什么对你不好的,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陶老爷叹气,又交代了几句话。
陶家的人似乎没有想象里那么横,甚至为昨夜陶二少不知去向导致我独守空房有所歉疚,不知道真正的苟儿知道会不会后悔。
大家以为陶二少浪子回头,娶苟儿是收敛了性子,却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陶二少真正要娶的人。
大春听夫人的安排,尽职尽责带我在清水墙围起来的深宅大院逛了一圈。
据她说,陶家祖上是在帝都做生意发家致富的,几年前才迁到这里,又提及陶大小姐远嫁,跟着夫君去了南边。
我好奇道:“在帝都不是混得挺好的吗,